('屋里静得过分,空调声像一根绷紧的弦,贴在耳边嗡嗡响。
程郁不住地往后退,背撞上玄关的柜子,发出一声轻响。他这会儿已经学了好几个小时,从语气到动作,从眼神到姿态。许衡一句一句教,一遍一遍让他重复。
他实在是太累了,腿软得快站不稳,胃也像抽着疼,整个人早就虚脱得快撑不住。
可许衡还是不满意。
“够了,我让你学‘他’的样子,不是让你摆尸体。”
许衡盯着他,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为什么还是学不会?
从中午到现在,喂话、喂姿势、喂表情—每一步都教了,怎么还是这副鬼样?
是记不住,还是脑子根本不好使?
他烦得头疼,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像被一股无形的怒火噎着嗓子眼,烧得发闷。
他目光森冷地打量程郁,忽然开口威胁,带有惩罚的意味,“还是学不会是吧?衣服脱光了,出去站着去,阳台、楼道、马路口随你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郁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瞬间脸色惨白,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听不见?”
许衡当然不可能真的那么做。
那太蠢了。
毕竟眼前这副皮囊还得保着用,更何况那张脸,总归还是会让他想起‘那个人’。
可他还是烦,还是恶心。
于是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程郁身上。
许衡伸手狠狠扯了他一把,脱啊,我不是在问你。”
“不要…”程郁终于回神,手忙脚乱地抓住自己的领口,声音颤得不像话,“我错了,对不起,我再学一遍…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许衡语气像被点燃,“你这副贱样,连跪下来都自然得像呼吸,你要不是故意的,那你是不是天生就长得让人想骂?”
他举起手,指节绷得发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郁吓得缩了一下,整个人蜷得更紧,眼神里全是本能的恐惧,像是下一秒就会跪下来求他别打。
许衡那一掌差点就挥了下去。
可手腕悬在半空,他愣住了。
他看到那张脸—那张该是张扬、带着点坏劲儿、笑起来眼尾带钩的脸—现在却低垂着眼,嘴唇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脑海中突然闪过某天的光景。
阳台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那人凑得很近,眼神亮得像星星,手指勾着他脖子,轻盈又暧昧。
“许衡,”他轻笑着说,“你眼神那么黏,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喜欢我?”
那是许衡第一次心跳紊乱。
“…靠。”他收回手,低骂了一声。
“要不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像,”他咬牙低声道,“我这一巴掌早扇过去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那时候的他,眼神亮像能勾人魂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衡突然觉得耳边嗡的一下,像被什么堵住了嗓子。他低头再看那张脸,干瘦、苍白、眼神钝钝的,就像被用旧了的道具,连一点反应都不敢多露。
他烦躁地转身,一脚踢翻了茶几旁的垃圾桶,纸团滚出老远。
“滚。”
程郁一愣,抬起头时眼里还有些茫然。
“我说让你滚!听不懂?”
许衡火气重得像压了两天没睡,“你让我再看一眼就真得吐了。出去,马上,滚出去!”
程郁踉跄起身,像是神经终于接上,手忙脚乱地拎起落在一边的外套。他几乎是逃一样冲向门口。
“带上门。”许衡冷声补了一句。
程郁手指一抖,动作慢了半拍才拉开门。
门一开,他就撞进了一个人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贺迁。
他显然早就站在门外了。
程郁站在门框下愣住了,好几秒后才缓缓抬头。
贺迁穿着深黑的外套,肩线挺直,眉眼沉静,看上去不急不缓。他低头看了程郁一眼,眼神像划过水面,不带温度,却也不刺人。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声音温和,甚至带了点笑意,“脸这么白,是吓着了?”
程郁一时说不出话,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像在本能地防备什么。
“别怕,”贺迁轻声说,“我又不打你。”
他没有让开,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语气平静得像在哄一只受惊的猫。
屋内脚步声传来。
许衡终于从客厅走出来,脸色还没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扫了贺迁一眼,嗓音低沉,“你怎么在这儿。”
“看你消息回得慢,我来看看。”贺迁的目光在程郁身上游走,“他怎么出来了?”
许衡皱了皱眉,语气不善,“我让他滚的。烦死了。”
贺迁没回应,只微微点头,然后忽然转向许衡,“要不这样,今晚让他跟我回去。”
“你?”许衡眯起眼,神情防备。
“你也不想看见他,不是?”贺迁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我带走也省得你烦。他现在这样子…得慢慢来,我有点耐心,刚好可以试试。”
许衡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像终于找到了借口放下火气,冷冷吐出一个字,“随你。”
贺迁点头,对程郁温声说,“走吧。”
程郁僵在那里没动,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经过许衡身侧时,明显顿了一下,像是怕被踹一脚。
但许衡只是背过身,没再理他。
电梯里很安静。
贺迁没说话,只是在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后给程郁倒了杯热水,甚至还冲了点可可。
程郁呆站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原以为贺迁是要教训他,或者像很多人那样,开口就是冷言冷语。根本没想到这杯热可可是冲给他的。
“坐吧。”贺迁语气温和,“都累了一天,坐下来歇歇。”
程郁下意识无措地看向贺迁,后者正微微侧着头,手里捧着刚冲好的热可可,递过来时还特地放低了姿态。
“刚泡的。”贺迁笑着说,“你看着冷,又虚弱,喝点暖胃。”
程郁迟疑了,眼神下意识闪躲了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是没被水烫过—热水从头顶浇下时的疼,他记得太清楚了。那种皮肤一层层剥开的感觉,不需要人提醒,早刻在骨头里了。
所以当贺迁把杯子递过来时,他肩膀轻轻一抖,像是以为对方下一秒就会突然一扬手,把整杯泼过来。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热饮稳稳地递到了他面前。
他又僵了一瞬,才缓慢地伸出手指,指尖贴上杯壁的一刻,还是抖了一下—但那温度没有想象中那样灼人,只是很普通的暖。
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程郁像不太相信似的低头看了看杯中微微泛起的可可泡沫,垂着眼,小心地抿了一口。
热气顺着喉咙一路往下走,在他干瘪的胃里轻轻贴了一下,有种他一生从未有过的暖意。
一瞬间,他觉得好像被什么人抱过了一下,又马上被松开了。
他怔怔地捧着杯子,没敢多喝,只是小口抿着,像是怕这杯热可可忽然就被看不见的手夺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太习惯了来自他人的恶意。
从前在学校里,无论他做得多安静,走路多小心,别人看他一眼都像在看某种污染物。他不争不吭声,照样被推、被踩、被骂。有人打他不需要理由,只因为他挡了路,也因为他什么都不说。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天生就有哪儿不对。
是不是他天生就活该被欺辱。
而现在,贺迁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只是递来一杯热饮,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这反而让他更无所适从。
像是一只被冻惯了的猫,突然被人放进毯子里,不知该逃,还是该躺着。
他想起在学校时,贺迁好像也是少数没有骂过他的人,至少—没有骂得太狠。
贺迁坐到他对面,语气轻缓,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你现在学不来也没关系。”他道,“我不强求。”
“毕竟你刚醒来,换了个环境,又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正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郁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慢慢浮起了一点不确定的光。
“慢慢来就行。”贺迁低声道,“别太紧张。”
他站起身,走到柜子边翻出一床薄毯,回头冲程郁笑了笑,“要不先去洗个澡吧?我把沙发铺一下,你今晚先睡这儿。”
程郁连忙点头,温顺地应了句,“好…谢谢你…”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杯热可可,像是想再说点什么。
可他嘴太笨了。
小时候一开口说错话就会被打,嘴角常被扇裂,裂口沾上咸涩的血水,疼得连呼吸都不敢重。后来他学会闭嘴,只动眼睛不动舌头。
久而久之,说话就变成了一件危险的事。
没人愿意听他解释,程郁也慢慢不会表达了。
再多想说的话,也只是沉进肚子里,不见天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知道自己刚才没道谢完,有些不礼貌,应该多说一句,感谢贺迁给他泡的这杯热饮,感谢贺迁帮他铺沙发。
但程郁后面什么都没说。
只是垂头走向浴室。
贺迁没再说话,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背影一点点挪远。
那背影瘦得可怜,肩膀像塌了一样垮着,走路都不带声,像只被压过无数次的小耗子,习惯性地藏在阴影里,生怕多踩出一个响动。
软、钝、又畏缩。
贺迁眼神一寸寸暗下去。
门轻轻关上时,他才转身走回客厅。
刚才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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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跟着陆弋学,晚上被许衡训,然后再被丢到贺迁那边,像一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连喘口气都要看他们谁的心情好。
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
他们只问他,能不能学会,能不能演得像‘他’。
程郁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