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一阵子,要不要就在外面等我?”
周安吉摇摇头:“我陪你一起。”
苏和额乐无奈地笑了笑,他其实知道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
然而进洞之前还是不放心,所以又多问了一遍。
矿洞里面倒是没有周安吉想象的那么黑,沿途都有挂在石壁上的白炽灯,还有工人们头顶上的照灯和工服上的荧光条。
苏和额乐把周安吉的手握得很紧,甚至紧得在他的手背上都留下了红痕。
不过他倒不怕被握疼,甚至想握得更紧些。
于是伸出了没被阿乐握住的那只手,缠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刚进洞口时还时不时有人向苏和额乐问好,还向他打趣从哪里带了个朋友来?是不是也是地质专业的大学生?
苏和额乐会一一地礼貌回复,周安吉也在一旁跟着笑。
这些年纪比他们大很多的工人们待苏和额乐很和蔼、也很尊敬,不单单是周安吉以为的,因为苏和额乐是从北京上学回来的大学生。
他们当中很多人,其实都是乌兰察布一些贫困县里的牧民,靠放羊一年也挣不到几个钱,可偏偏家里面兄弟姐妹一大堆。
有的穷得厉害的人家,甚至家里十几个老老小小挤在一间蒙古包里生活。
苏和额乐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国家提出脱贫攻坚战略计划,苏和额乐就曾跟着学院里的老师,回内蒙古做过好几次大大小小的调研。
当时这种落后地区的生存困境就给苏和额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但当时他也还是学生,没办法为他们做太多。
直到几年前他回到内蒙古,选择到白云鄂博工作,除了谋生之外,一方面是想要用自己的专业知识,通过开发稀土资源为家乡的脱贫工作尽一份绵薄之力。
另一方面,他和杨铭商量,能不能介绍一些人到矿区来工作。
于是就有了这些和他一样,同样来自于乌兰察布的工人。
前一天开车来高铁站接他们的高勒奇也是其中之一,他比苏和额乐大几岁,当时随父亲一起离开了草原,来到包头后学会了驾驶,现在在矿区当司机。
矿区的工作辛苦,但至少包吃包住,赚得也比在草原上牧羊多些,因此这些人爱戴苏和额乐。
后来他们走得深了,周围的人也变少了。
周安吉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不过他也没问,就这么一路沉默着跟着阿乐往里走。
弯弯曲曲地拐了好几个弯,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等苏和额乐停下来时,周安吉往回望,已经看不见洞口的亮光了。
他的两只手仍缠着阿乐的一只胳膊,对方也没叫他撒开,仍握得很紧。
苏和额乐从另一只胳膊上取下一个随身带的工具包,从里面掏出了几支周安吉没见过的金属工具,开始对着面前的石壁仔细勘探。
周围静极了,只有远远传来的,听起来不太真切的一点流水滴答声。
周安吉没发问,他只是跟来看看,没想要打扰对方工作。
于是只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盯着神情严肃又认真的阿乐。
而苏和额乐反而先说话了:“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这里好像除了你,也没什么其他好看的吧。”周安吉回。
苏和额乐扬起眼角笑了笑,正好被周安吉头顶上的探灯照得明显,将这个笑容收进眼里。
“那我现在需要两只手工作了,放开一会儿咯。”
“好,好吧。”
两只手掌缓缓松开后,周安吉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一旁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于是退了一步走到阿乐身后,靠着背后的石壁坐在了地上。
苏和额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说:“幸好这时候没犯洁癖,不然该嫌弃我了。”
“我哪会嫌弃你。”他回,“你不要妄自菲薄。”
其实周安吉的洁癖还是在的,只是他心里庆幸,幸好今天出门前没打算穿他和阿乐新买的那件衣服。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苏和额乐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周安吉坐在一旁连打了几个哈欠,又咳嗽了几声。
一直呆在空气不畅又黑漆漆的矿洞里,他才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感冒好像还没好全。
这时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嘴巴还没闭上,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周安吉一开始不明所以,以为是洞顶的公路上有车经过。
接着又是一阵咔嚓咔嚓金属断裂的声音,挂在洞壁的灯一盏一盏地跟着灭了。
周安吉面对这样突发事件的经验几乎为零,他没反应过来,仍抱着双膝坐在地上。
可苏和额乐不一样。
在周安吉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前一秒,他看见离他一步之遥的阿乐转了个身猛地向他冲过来,把坐在地上的自己一整个环抱住了。
抱紧得周安吉几乎窒息。
几秒之内,四周的石块轰隆隆地往下落。
回声在这个洞穴里听起来尤为巨大。
作者有话说
1、稀土资源:稀土并不是“土”,是指元素周期表里的17种金属元素,称为稀土元素,广泛运用于工业的各个方面,而白云鄂博是享誉世界的“稀土之都”。
第28章 如果你呼唤我的名字
其实苏和额乐今天在出门的时候就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所以他反复向周安吉询问了很多次,是不是真的要跟他一起去。
只是来到矿区之后,就被一堆工作拖住了,没分出心神去思考预感真实发生的可能性。
没想到居然成真了。
洞穴塌陷在矿区的工作里并不罕见。
不过也不算很常见的事故。
至少在苏和额乐工作的这几年里都没遇到过。
大概一个星期前,杨铭给他打电话说,最近有个矿洞老是发出一些轰隆隆的响声,工人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叫他回来看看。
这些矿洞以前也偶尔会发出这样的响声,一顿检查下来都没发现什么大碍。
苏和额乐承认他今天是抱了点侥幸心理才把周安吉一起带来了。
可没想到一回来,就刚好被他们遇上了。
此时周安吉仍被阿乐护在身下,周围的响声消失了,重新恢复了之前那种静极了的氛围。
周安吉动了动,努力把头从苏和额乐的臂弯拱出来,他也吓坏了:“阿乐!阿乐!你没事吧?!”
他晃了晃压在他身上苏和额乐的身体,把他们埋住的这片三角区空间并不大,几乎没什么让他们挪动身体的地方。
晃了几下,苏和额乐看起来没有反应,周安吉心里一紧:“阿乐,你别死啊。”
声音里几乎带着些哭腔。
又过了几秒,苏和额乐才从他的肩窝微微抬了点头:“还没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