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贴花玻璃窗被推开,雨水混着冷风打进窗边,落在男人手背上。
张小凯甩了甩油量即尽的打火机,也甩去雨水。香烟被点燃,一半深深吸入肺腑,一半化作一条烟雾慢慢向窗外吐出。
仰宸已经走了许多天了,他说会回来,让张小凯等他,但张小凯从来不会等待任何人。他偶尔也会想起那微凉的指尖、含笑的眼睛、漂亮的人。可是,从送仰宸离开勇江去上大学的那天起,张小凯就没想过要他回勇江。
一支支黄色烟头被拧灭在窗台上,一包烟逐渐空荡,天色也渐渐明了。
张小凯换了衣服,打算出门。他的桌上仍是杂乱无章,桌沿边放着一张房卡,他只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推门出去。
一大早,西门街的台球厅本该门可罗雀,但张小凯掀开防风门帘,里边却已坐了好些人,吃早餐的、抽烟的、闲聊的,大部分是面貌年轻的男生。
“东格,那个张小凯真来了。”有人低声道。
“富爷什么意思啊?这边怎么说给他管就给他管了?”
“东格,你叔叔没跟你透个底?”
富东格没有答话,他咬断了手里的塑料勺子,却朝门口的张小凯笑着问:“喂!来吃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收了伞放在进门处,向富东格那张球桌走过去,他右耳的三个银圈轻微晃动着。张小凯今日穿着黑色夹克,内搭圆领的毛衣,脖子上骇人的疤被新刺的纹身覆盖,那是一只盘踞在他咽喉间的黑蝎。
绿色台球桌上摆了几份包子和粥,张小凯扫了一眼后伸出手去拿粥。
用纸碗盛着的白粥却忽然被人一把掀翻,浓稠的汤汁和碎粥粒淌向边角。富东格将作怪的手收回,同身边几个男生哈哈大笑起来。
张小凯并不意外,只是挑起粗黑的眉毛,伸出的手转变方向,抓了两个包子,两三口吃掉其中一个。
“呵。”富东格见他不敢造次,得意极了。
“——咚!!!”
人脑砸在桌面上发出空洞的震响。
是张小凯咽下嘴里的包子后,猝然出手抓住富东格脖子,一把将人猛砸在了球桌上。
耳边笑声消去,所有人立马围了过来。
“张小凯!你他妈干什么!”
张小凯手臂一用力,富东格脑袋便被推着贴到那滩粥水上。富东格还欲反抗,张小凯不慌不忙地吃掉另外一个包子,空出手从滑道上抓来一枚花球,掐着富东格的脸就往他的臭嘴里硬塞,牙齿与球体疯狂摩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富东格“呜呜”地挣扎哭喊,张小凯却像个活阎罗似的,一手按着他的头,一手使劲推着那颗台球进去。
“小凯,放手!快放手!怎么还跟这孩子闹起这出来了!”眼见事情大条,台球厅的老板匆匆赶来,“你们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把人拉开!”
旁人赶忙上前拉扯张小凯,张小凯看了水叔一眼,将那颗已经撑大富东格嘴的球猛拔出来,又是一阵磨牙的尖锐声和鬼哭狼嚎。
张小凯抓着染了血色的、划痕明显的合成树脂球体,被人合力隔开,退到墙柱边。
富东格从桌上滑下来,跌倒在地,捂着开裂溢血的嘴角,脸上眼泪口水混作一团。
张小凯背靠墙柱,倨傲地绕臂看着。
“张小凯,你还当是以前吗?你那臭脾气就不能收一收?”台球厅老板水叔是个在哪里都能说上话的,“东格你也是,一大早不去学校来我这里找事,是不是欠的?”
张小凯同富东格对上视线,富东格恨恨地瞪他,却没敢再口出狂言。张小凯忽然抛接了一下手上的台球,富东格下意识恐惧地倒退。
张小凯满意地笑,说了等你落老子手里的时候。
37.
西门街是离废弃的勇江大桥最近的一条街。在以前,这条街上泛滥着赌博、卖淫,是各个大小势力争夺的地盘,以致常常发生斗殴火拼,更早之前连死人也是有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从西门街这一隅,便可见勇江县城在过去的黑暗混乱。张小凯曾在这里受过的伤、流过的血,数也数不清。
水叔陪同张小凯上了台球厅二楼,楼梯口挂着彩色的珠帘作隔断,张小凯掀开珠帘走进去。走廊很窄,两边是各个赌室,张小凯进了靠近楼梯的那间,麻将桌上的牌散乱着,烟灰缸里是昨夜客人们堆成小山的烟头。
他走到窗边,拉开蓝色印花的窗帘,打开灰扑扑的玻璃窗,他看到奔腾不息的勇江,以及那座残破的断桥。
“小凯,这间吗?”水叔问道。
张小凯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那行,回头我让人收拾一下。”
张小凯拉了条椅子,坐下来。
水叔也在麻将桌边坐下,他哗啦哗啦洗着牌,忽而道:“听说你出来之后在冠皇做事,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掺和这边的事了。”
张小凯看那堆在他手底下转动的小方块,随手将自己跟前的几张牌翻到背面。
水叔看他:“你那嗓子真废了?”
张小凯默不作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造孽。”水叔叹道,“当年你说要走,还让我给你买了火车票,喏,可惜水叔什么都帮不上你。”
水叔从棉衣内兜里掏出一张粉中泛黄、布满折痕、打印字体脱色的纸质车票,票面上的箭头从勇江指到州府。
至于之后张小凯打算从州府去到何处,没人知晓。
张小凯盯着那张多年前的火车票,心口闷堵了一下,他搓了搓脑门,最后还是伸手收走。
水叔将麻将牌洗好,垒成四条,便不再动它,起身跟张小凯打招呼:“先回去了,家里孙女等着吃早饭,店里钥匙在楼下中间那个抽屉里。”
张小凯点点头,摸出一张水叔垒好的牌,拇指在花面上摸索。水叔走后,张小凯翻过牌面,对着那个“发”字露出个实心实意的笑容。
……
张小凯回西门街替富爷“收租”的消息,没几天就传了出去。不知谁派来的警察,最近也又开始从早到晚在西门街里巡逻。
站街的女人们不知缘由,不敢堂而皇之出来寻生意,一些精明的却早混进了各个麻将房里。
女人倚靠在门框上,棉衣拉链拉到腰间,展露宽领裙子掩不住的傲人胸脯,脸上抹得死白,嘴唇又涂得死红。她掐着声音,硬是将语速快语调急的勇江方言说出几分婉转来:“小凯哥你这屋子,床小了点嘛,两个人挤一挤,那玩意就挤进去了呵呵呵呵。”
这种露骨的撩拨,张小凯听了只觉得清新脱俗。毕竟仰宸最近给他发的消息里不再只是什么想不想的,恶心的撩骚层出不穷,字字肉麻,句句酸臭,让张小凯忍不住主动打了电话“啊啊啊”地骂他死变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收起手机,从小沙发里站起来,走到揽客的女人面前,女人撩起一侧头发,欲扑到张小凯怀里。张小凯按住她肩膀,反手拉上房门,带着人往楼下走。
楼下台球厅里,一个黄毛小子赶紧掐了烟过去,从张小凯手里拽过女人:“对不住小凯哥,下次不会再让她们上去了。”
张小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门口撑开伞就走了。
黄毛小子松了口气,对女人斥道:“大姐你想死啊!”
女人回:“那哑巴是不是不行啊,送上门也不睡!”
38.
临近年关,哪怕最近的雨一直不歇,摆年货的广场也热闹了起来。
张小凯一路走着,看大人牵小孩的手去糖果摊称糖,看衣上沾泥的老人大包小包在人群里挤着,看戴着红围巾的女孩同男孩悄悄勾住手指。
伞面高低错落,底下各有故事。
张小凯扛着买来的一大捆甘蔗,手提酒水回到老平巷。巷口暖色的路灯下,飞蛾趁着雨小又开始扑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院子里,戴着眼镜的瘦高男人在水槽边杀鸡,是打算带着孩子二婚娶张莉的人,他见到张小凯回来,不冷不热地问一声。张小凯目中无人地直接走过他,去了张文军的屋子。
这个冬天的雨下得太久了。
久到张莉的婚期不得不定到开春的时候去,久到钟蔓给新生的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小雨”,久到张文军的身体像被雨水泡烂了一样,只能在床上艰难地喘气。
老头平静地躺在床上,一天都醒不过来一两个小时,也因为这样,他没法再教训自己又走上“歧途”的儿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文军被张莉喊醒了。张小凯倒了酒,是张文军最爱的黄酒,一杯放在张文军床头,一杯自己饮下,张莉又给自己和她带来的男人各倒了一杯。
男人对张文军的态度客气许多,说过年的时候打算带着自己那个小孩过来给张文军拜年。张莉说过几天还是再领张文军去医院看看。张文军气若游丝地应着,却仍费力地板了个脸对张小凯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抓紧找个婆娘,过年带回来。
张小凯无所谓地笑,毫不上心地点点头。
这个年,或许会是张文军生命中最后的热闹。
可惜,他没能熬过这个年。
寒冬腊月,灰云扫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医院下病危通知那天晚上,张小凯守在抢救室门口,哪怕知道结果既定,还是死盯着那扇门。
雨水沾身的张丽迟迟来到,身后跟了那个男人,还有他那小萝卜头一样的儿子。张小凯呆呆立在原地,张丽去签了确认死亡的字。
张小凯母亲是葬在勇江的,但张莉没有同张小凯商量,只通知了他要带张文军的棺材回乡下老家下葬。
张小凯沉默地跟着去了乡下。张小凯从小生活在勇江,没到过张文军的老家,也不懂当地民俗葬礼的流程,下葬的事由张莉在奔走操劳。
乡下的冬寒凉刺骨,荒草枯死在老屋门前。
张小凯跪在灵棚里,看那口黑黑的棺材,知道里面的尸体正在慢慢腐败。
前来吊唁的人不多,是张小凯或认得或认不得的亲戚,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哭,比姐弟俩流的眼泪更多。年迈的老者会语重心长地劝训张小凯,对张丽就只叹一声节哀顺变。
唢呐的曲调响亮又凄凉,鞭炮炸完后硝烟弥漫,铜盆里的黄纸一直在烧。
下葬这天的雨混在黄泥里,烧过的纸成了被打碎的灰。张小凯跪在泥和灰里,给张文军的碑磕了头。
一行人吹吹打打地来,离开时雨下大了,却是匆匆忙忙地避着雨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里,张莉到老屋又暗又小的隔间里找张小凯,张小凯从木板床上起来,抹干净眼角的湿痕。
她说:“过完年老平巷就该拆迁了,爸现在走了,那房子按理说是你妈家的,拆迁款你想怎么分?”
39.
张小凯胡子拉渣,满身尘土,像个不修边幅的落魄中年男人一样,提着塞满脏衣服的行李袋回到勇江。
他独自从客车站下车,撑起折骨的褪色格子伞慢慢地走,走到夜幕降临,大雨停下也没察觉。只是一抬头,眼前被百乐门大饭店的霓虹招牌照亮。
直到停在仰宸的那间房门前,张小凯才恍然想起房卡还在老平巷的家里。他呆愣了会儿,最终放下行李袋,背靠着门坐在被自己踩出脏印的金红花纹地毯上,双手撑直地架在膝盖上,后脑勺抵着门板,看顶上暖黄的灯光。
他此刻潦倒得像个乞丐,却置身于装潢得富丽堂皇的走廊里。
他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乏力地闭上眼睛睡去。
“张小凯……”
夜最深的时候,张小凯在睡梦中感受到有轻微的力度抓住自己肩膀。张小凯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琥珀香薰的味道,于是没有睁眼,倾身将身上的重量全部靠过去,头埋在对方肩颈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仰宸单腿跪着,将人接住。
“……张小凯,我回来了。”
张小凯像个受酒精麻痹到瘫软的醉鬼一样,被仰宸扶回房间,重重跌进床上。
仰宸站在满室亮光中,沉默地看一身狼狈污脏的张小凯躺在白色被子上,慢慢侧缩起来。仰宸脱了大衣,轻轻地在张小凯身边躺下,额头与他相抵。
等了很久,张小凯才动了。他用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刚毅的脸,而后发出颤抖的声音:“……啊啊、啊啊。”
我爸走了。
我爸去世了,我姐要嫁人了,老平巷要拆迁了。张小凯想说的其实是,我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仰宸或许听不懂,但他还是伸手紧紧抱住张小凯,安慰地将唇落在张小凯捂着脸的手背,告诉张小凯:“我在呢,张小凯,我在。”
仰宸的语气太温柔平静,让张小凯觉得他说的话都是假的。但只要是人,这辈子都会说假话的,有些假话甚至能骗过自己,骗好多年。
可张小凯还是回抱住仰宸,大手用力按着仰宸纤瘦的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仰宸是一个花言巧语的诈骗犯,张小凯也别无选择地变了傻瓜。
他坐起来,在明亮的灯光下脱去上衣。
40.
仰宸细白的肌肤遭张小凯尖锐的胡茬刺痛,舌头和嘴唇被张小凯咬得发痛肿胀。张小凯渴求地压着他亲吻,手在他身下急切地撸动。
仰宸从他嘴里尝到了软,尝到了咸,尝到了苦。
“唔……唔嗯、嗯嗯啊……”
巨根正遭干涩的肉穴绞紧吞吃,而后是艰涩却热烈的吞吐。
张小凯双膝夹着仰宸细细的腰,骑在他身上激烈地抬坠屁股,狠狠砸在仰宸下体。那是一种需求欲望很强的频率,不像一场性爱,像是程序奔溃的机械在超负荷运转。
仰宸汗湿的手一只握住张小凯粗壮的腰,一只抓在他坚实的屁股上。阴茎被干涩的甬道夹得发痛,被高速的动作刺激得发胀,仰宸控制不住发出忍耐的喘息。
张小凯的阴茎一直软着,随主人上上下下地晃了很久,直到张小凯终于被抽空力气,伏倒在仰宸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只是想要一次畅快淋漓的射精,想要得到不必克制的发泄,但是他自己做不到。张小凯无言地抓住仰宸的胳膊,一点点收紧。
于是仰宸翻身而上,长驱直入,给了张小凯想要的。
仰宸的手抚慰张小凯的阴茎,仰宸的鸡巴肏干张小凯的身体。张小凯被捅入,被挤破,被巨大的弯钩摩擦,也渐渐被逼出不该存在的淫水。
张小凯于是发现,他好像是可以爱上跟鸡巴做爱的,好像是可以用身体来说话的。
腰肢和大腿随着仰宸的冲击剧烈地颤抖,黏腻的液体随着肉棒抽插的动作从贪婪的洞口溢出来,牵着一缕一缕银丝黏在仰宸的囊袋和张小凯的屁股之间。仰宸几乎每一下都往张小凯的前列腺上刮蹭,要人爽得头脑昏聩。张小凯无意识地支起腿,将自己顶向仰宸的小腹,一起一伏地迎合着对方的冲击。
仰宸低头看张小凯汗水淋漓的酡红的脸,看他因快感而皱起的粗黑的眉毛,看他光裸健硕的色情肉体不时痉挛。
仰宸突然俯下身狠啃向张小凯微张着的唇,张小凯发出一声嘶哑的哼鸣。
张小凯今夜像飓风中的气球,任由仰宸席卷。
射精的一瞬间,张小凯想,如果仰宸又要走,不然还是把他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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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仰宸的梦境里,张小凯变成了一只黄黑纹的大老虎。
大老虎叼着只红眼睛小白兔,大摇大摆地巡视领地,遇到旁的老虎,就仰起脖子,向它们炫耀自己口中的猎物。待进了洞穴,它将兔子小心放下,宠溺地舔起了兔子亮白的皮毛,弄得兔子浑身湿漉漉的。
仰宸醒来后发现,原是张小凯睡着时流的眼泪沾到了自己额发。
张小凯失去亲人所受到的打击,是像仰宸这样的人无法感同身受的。看着张小凯肿胀的眼皮,仰宸不禁想,如果是自己死了,张小凯会不会为自己同样悲伤。
他这么想着,忽而笑了。
张小凯睡醒,眼睛肿到只能睁开一条缝,他迷蒙地盯了会儿仰宸,沙哑开口:“啊……啊。”滚开。
仰宸没动。张小凯于是将仰宸从怀里推出去,翻了个身,把被压麻的胳膊解放出来。他用另一只手翻找了会儿手机。
【脸怎么回事?】
仰宸的下颏右边有块严重的挫伤,张小凯昨夜竟瞎了眼没瞧见。仰宸又挨到张小凯肩膀上,回他:“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他的语气娇气极了,“特别痛,张小凯。”
张小凯皱眉,捏着他尖尖的下巴查看那块结痂的红色挫伤,应该是几天前受的伤,看着确实像磕碰的。张小凯下意识往那处痂痕轻轻吹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仰宸笑起来,抓着张小凯的手摊开,把脸贴到他手心轻蹭。
张小凯看着他这副温软的模样,心口空了一下,随即掐住仰宸脸蛋上薄薄一层却细腻柔软的肉,另一只手胡乱地大力抓揉他细软的发丝。
“啊!张小凯你弄疼我了!”
“啊啊啊。”
仰宸爬起来拍打他肩膀:“不许骂我小娘炮!”
张小凯嘴角忍不住上扬起一丝弧度。
“张小凯……”仰宸也安静了下来,低头将疼惜的吻落在张小凯脖子上,“这个纹身……很帅。”
张小凯高傲地哼了一声。
窗外,下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在今日歇下。
一片阳光明媚。
4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的春节是在父亲的葬礼中度过的,但更多的人却还是欢欢喜喜,外边街道上的小孩在点没放完的炮竹,炸得路人破口大骂。两个人都起床收拾完,张小凯正好在窗边看到纷逃的小孩。
“在看什么?”仰宸走过来,看到张小凯脸上不自觉的笑意,也看到了那群孩子。他将张小凯从窗边拉到了沙发上。
仰宸这次回勇江,说之后想要找个房子长住。张小凯听到时,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仰宸解释:“这里本来就是工作原因,别人给安排的住处。”
张小凯想到王金舟说的那些,主动约仰宸饭局的人,大概是做的顺水人情。
仰宸握住张小凯拿手机的手,仰头乖巧地问他:“张小凯,你出来和我一起住吧,好不好?”
张小凯没法打字了,只能点头或摇头。
张小凯不是无处可去的流浪汉,西门街的那间赌室里甚至还摆着一张他的床。所以一贯骄傲要强的男人果断地摇了头。
仰宸对他的拒绝意料之中,但仍满眼失落,让张小凯莫名心虚地扭过脸去。
或许是为了离即将施工的勇江大桥近些,仰宸托中介找到的房子就在隔着西门街一条街区的老居民楼里,两室一厅,全是老装潢,发灰的白墙、开裂的拼花木地板、掉皮的黄色组合木柜、摇摇欲坠的吊扇。
张小凯又去厨房和厕所看了一眼,彻底黑了脸,把仰宸拽走了。真亏那黑心中介能找到这么个破房子来糊弄仰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蔓家早些年就开始做房地产,张小凯称自己要从老平巷搬出来,去跟她打听房子。
王金舟不在家,钟蔓安慰了几句刚丧父的张小凯,之后将女儿小雨给张小凯抱,自己则去为他的事打电话。张小凯无措地捧着襁褓,婴儿软糯糯的小手好奇地摸张小凯紧绷的脸。
之后听钟蔓一番介绍下来,张小凯自己动了买房子的心思,毕竟他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赌室里。
隔天,张莉发消息给张小凯,说老平巷快动迁了,让他回家收拾东西。在院子里,张小凯将手机上删删改改了一夜的文段给张莉看,他说自己想买房,拆迁款他只要房子的首付,剩下的那些都留给张莉作嫁妆。这样便是张莉得了大头。
于是刚过年关,张小凯用拆迁款付了首付。那是张小凯入狱那一年,声势浩大地在勇江县建起来的观江社区,精装修的房子崭新、敞亮。
43.
乔迁新灶开火。
张小凯从社区的超市买了菜,回家做饭。仰宸在水槽边洗菜,抿着嘴笑,不时看向正在剁骨的张小凯,甩手上的水时故意甩到张小凯脸上。
张小凯大力将菜板上的猪骨一刀两断,停下手头的事情,瞥向仰宸。仰宸吸引到他的注意,便关了水龙头挨过去,替他擦脸上的水珠。
“张小凯,你真的愿意让我住进来?”仰宸摸着张小凯浓密的眉毛,问一件已成定局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两天张小凯带仰宸去家居城挑家具的时候,他也一个劲地问,问得张小凯都烦了。
“啊、啊、啊、啊。”不住就滚。
仰宸仰头亲了亲张小凯嘴角,甜蜜地笑:“谢谢凯哥。”
仰宸愉悦地回到了水槽前,张小凯则重新抓住刀把。
不久前张小凯还在想,现在的他能给仰宸些什么,转头他又有了能给仰宸的东西。
张小凯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厨艺,将就做了几道硬菜。菜刚上桌,就有人敲门,是王金舟和钟蔓带着女儿来了。
“天呐,仰宸!你真在啊!”钟蔓一进门便喜笑颜开,“哎呀,好久不见了!”
王金舟抱着女儿,对张小凯使了个眼色,张小凯无所谓地笑。钟蔓拉着仰宸去餐桌说话。王金舟胖乎乎的身体靠到张小凯身边,小声问:“什么情况?那小娘炮怎么找上你了?”
张小凯发消息说仰宸也来吃饭的时候,王金舟着实意外。怎么说呢,虽然以前仰宸和钟蔓是同班同学,和自己也认识,仰宸好像还因为什么事缠过张小凯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他没道理出现在这里。
【就最近碰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事太多,忘了。】
王金舟顿了一下,道:“你在老富那边做事没问题吧?那老疯子精明得很,你小心别被他算计,当枪使了。”
张小凯“嗯”了一声,收起手机。
另一边,仰宸在跟钟蔓讲话的间隙,回过头去看张小凯——张小凯没跟他说过王金舟和钟蔓要来。
张小凯正在开酒,抬眼对上仰宸的目光。仰宸对张小凯弯着眼睛笑了笑,张小凯手中的开瓶器一下子将啤酒盖撬出去老远。
四个人聚在一张桌子的两侧。张小凯和仰宸一边,对面是王金舟和抱着女儿的钟蔓。
王金舟不知是又打听到了什么,明里暗里试探了几句:“欸,勇江大桥马上开工了是吧,仰宸你刚从首都回来,有什么搞不定的尽管来找我,我知道你在首都混得好,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强龙难压地头蛇,尤其是西门街那片,指不定得闹事。”
仰宸笑:“那些事让我上头的老师傅去头疼就好了,我就帮帮忙画画图。”
王金舟举杯道:“我还不知道吗,那些老头就是走个过场,真开工了还不是你说了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默不作声地看了仰宸一眼。
仰宸但笑不语。
“行了行了老公,老同学见面,净聊这些做什么!”钟蔓赶忙将刚睡醒,眼看要哭闹起来的女儿塞王金舟怀里了。
下一秒,小婴儿果真嚎啕大哭起来。王金舟慌忙站起来带着女儿踱步,低声地哄,小姑娘却不吃这一套。
钟蔓对张小凯道:“小雨干爸,我家小雨最喜欢你了,你赶紧帮着哄哄。”
张小凯便局促地走过去,险先撞到了桌角,被仰宸用手拦了一下。张小凯用指头戳了戳小雨肉乎乎的脸蛋,结果指头被小姑娘一口含进嘴里,嘬了起来。张小凯绷着脸,手指动也不敢动。
王金舟嘀咕道:“真搞不懂了,漂亮小姑娘怎么都喜欢你们这种坏男人……”
见女儿不哭闹了,钟蔓才安心地转头夹起菜来吃。
“话说回来,咱们四个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钟蔓回忆道,“我记得好像是高一的时候,也是刚刚过完年,我和阿舟去老平巷找阿凯玩,特别巧就碰着了你,咱们四个一起去吃了炸鸡,后来还一起放了烟花!”
仰宸将目光从张小凯身上收回来,对着钟蔓笑:“是,那天……我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44.
那个冬天,讨债的人在老平巷的握手楼里堵过仰宸几次,他每次都被“恰好路过”又“闲得手痒”的张小凯所搭救。
张小凯挑着眉毛说,既然欠了他人情,就别再跟钟蔓做同桌了。仰宸于是找到班主任老师,主动提起想跟成绩差的同学坐一起,帮忙辅导对方功课。
之后每个周五的下午,张小凯会来学校找王金舟他们打球,离开时跟仰宸顺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老平巷。周日下午仰宸返校,张小凯也要出门去网吧,仰宸便在铁门外等着,张小凯开门出来,他就慢慢跟在他身后。他们很少会搭上话,永远隔着一段距离,仰宸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背影。
没过多久,何茹月意外在某个赌场里赢了一笔,还了些钱,老平巷安生了一段时间。
那年冬天的勇江难得少雨,却在除夕夜下了起了少见的大雪。仰宸在握手楼的天台上,看到从张小凯家院子里发射出来的绚烂的烟花,跟天上成片的流光溢彩混在一起。
年后大雪初霁,仰宸从何茹月那里收到了压岁钱。他揣着那一百块钱,想见张小凯一面,想给他买份新年的礼物。
刚走到铁门外,仰宸便听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钟蔓拉着张小凯跑出来,后边跟着因肥胖而落后几步的王金舟。
在除夕夜里,陪着他放烟花的是他们。今日在院子里和他一起用残雪堆雪人的是他们。无论过去还是往后,似乎他们永远会站在他身边。
钟蔓乍见铁门外的仰宸,惊讶地问了一句:“咦?仰宸你怎么在这?”但她并不等仰宸回答,便自顾自说起自己的计划,“大十字开了家炸鸡店,我们正要去尝尝鲜呢,你跟我们一起去吧,王金舟请客,嘻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仰宸看到追上来的王金舟碰了下张小凯肩膀,张小凯假装无所察觉,没帮他赶人,任由钟蔓下了决定。
新开在小县城里的炸鸡店,不过是顶着盗版招牌的小作坊。仰宸没说穿,他们三人便保持着几分新鲜和几分虚荣,点了一大桌的炸鸡块和薯条。
钟蔓挨着张小凯坐,叽叽喳喳手舞足蹈说个不停,王金舟每句都探着脑袋应和她。张小凯只顾着吃,把一杯可乐一口气喝到底,然后胀了气朝着仰宸打了个嗝。仰宸悄悄把自己的可乐推到张小凯跟前,又被张小凯嗤笑着推回来。
傍晚时分的夜已黑,他们还在县中心闲逛。影像店外的大电视机播放着古惑仔影碟,驻足了少许人观影,张小凯也停在了门口。
“阿凯从小就是喜欢看电视,他家的碟子堆了有这么高!”钟蔓夸张地比了个上下抻臂的距离。
王金舟拉住钟蔓胳膊:“那边有烧烤摊,我们去买一点吧!反正阿凯还要看一会儿!”
“啊,你怎么还要吃,你都胖死了!”钟蔓这么说着,仍是陪他走了过去。
仰宸扭头看张小凯兴致盎然的眼睛,手在兜里攥紧那一百块钱,走进了影像店里。出来时,他将手中重重的一袋碟子递给张小凯。
“送给你。”仰宸轻声说。
张小凯正专注地看电视,没听清,也没正眼看仰宸:“啊?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仰宸抓住张小凯的手,那是一只很宽大的手,触碰到的瞬间便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和温暖。仰宸将袋子塞到张小凯手中:“送给你!”
张小凯终于舍得把眼睛从电视机上移开,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这个碟子我有了,这个我也有了,这个我都看了好几遍了。”
他每说一句,仰宸便觉脸颊更热一分,恨不得把这些碟子全给退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张小凯捉弄了人一番,勾着仰宸肩膀笑得前仰后合。仰宸偷偷抬眼看他狂放地笑,抿起嘴也露出个笑容来。
王金舟买了烧烤回来,也给钟蔓买了把烟花棒。张小凯拿过那把烟花棒,掏出打火机点燃其中一支递给钟蔓。耀眼的火花点亮少女的笑靥,她抓着烟花棒,高兴地转圈。
张小凯顺便从兜里掏烟,咬出了一根,点燃。
王金舟眼疾手快,从张小凯手里拿走烟花棒和打火机,追着钟蔓去了。
“咳、咳咳。”站在张小凯身后的仰宸咳嗽起来,是被烟给熏到了。
张小凯扭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留下的一支烟花棒给他。仰宸看向张小凯被烟雾遮掩眉眼的脸,慢慢伸手接过。
漫天细雪中,张小凯倾身过来,香烟上的红光将烟花棒燃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之间乍然火光四射,仰宸眼前忽然亮起星辰。
叼烟的少年笑着退开。
45.
观江社区顾名思义,靠近着勇江,是观赏涛涛江水的绝好地段,不过与西门街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在夜里,偶能听到汹涌的水浪声。
司机将车开到张小凯家楼下,钟蔓和王金舟上了车。钟蔓热心问了一句:“仰宸你去哪儿?我们顺便送你呗。”
仰宸笑着道:“谢谢了,不过不顺路,我待会儿打车走就好了。”
等他们的车离开视线,仰宸转身牵起张小凯的手。路灯很亮,张小凯有些不自在。
“走吧,回家。”仰宸眼里闪烁着流光。
张小凯目不转睛地看仰宸,而后眉眼微动,慢慢回握紧仰宸的纤瘦微凉的手。
回了家,仰宸主动收拾桌上的残局。张小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调了几个台,才找到部能入眼的武侠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家里从床、沙发、柜子这些大件,到床单、毛巾、碗碟这些小件,都是仰宸精挑细选着买的,只有这台笨重的大电视是张小凯从老平巷的家里抱回来的。
仰宸洗了碗出来,挨到他身边坐下,将头靠在张小凯宽厚的肩上。
“张小凯,电视看多了,人会变笨的。”仰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张小凯不屑地哼了一声。
仰宸的手不知何时环抱住张小凯的腰,整个人缠在张小凯身上。他仰头吻张小凯的下巴,张小凯无暇剃干净的胡须扎着他柔软的唇肉。
张小凯喉结滚了滚,但没有任何表态,眼睛像是粘在了电视机屏幕上。
“张小凯,你把他们叫来,就不怕我……突然发神经,把我们的事捅出去?”仰宸跨腿坐到了张小凯大腿上,凑在张小凯耳畔低声细语。
因为仰宸没挡到自己看电视,所以张小凯接受了他这轻飘飘的重量,大手按住仰宸腰背,把他抱在怀里。张小凯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性暗示。
“啊啊,啊啊。”别急,骚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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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机屏幕闪烁着变换的光。
秀窄修长的手抓住男人毛衣衣摆,推上去,块垒分明的腹部肌肉和饱满的胸肌暴露出来。
这具健硕的身体肤色偏深,而仰宸白暂漂亮的手在上面游鱼般抚摸着,最终覆上他胸部弹性的肉块,挤压揉捏。另一侧的胸肌,则被柔软湿润的唇舌占据。
仰宸含住他的深豆沙色的乳晕,灵活的舌头舔弄那粒凸起的小奶头。张小凯喘息稍重起来,贴在仰宸背上的大手不自觉用上了力气。
“有感觉了?”仰宸吮咂着张小凯的乳头。
张小凯没有承认。仰宸坐在他腿上,往后挪了挪,方便把手伸进张小凯裤腰里,那精神起来的老二替他承认了。
当仰宸的手钻到那个地方,指尖轻轻剐蹭张小凯龟头的一瞬,张小凯猛乍颤抖一下把仰宸的手腕箍住了。
仰宸仰头看张小凯,张小凯也垂眸盯他,仰宸粉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于是男人粗糙的手指钻进了他的嘴。两根手指碾压湿软的舌,又被那舌顶起来,缠绕住。
果然是骚货。张小凯这么想着,将手指抽出,把嘴贴到他的嘴唇,下一秒仰宸的舌头便递进了张小凯的嘴里,濡沫交互,彼此勾缠。
从青春期开始,关于接吻的缠绵或热烈的体验,都是仰宸给张小凯的。但张小凯永远学不会那些技巧,只知道兴奋的时候就用力去咬,像是不知轻重的人类总想要一口吃掉自己可爱的宠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仰宸总是纵容地承受这份粗鲁,借此去感受张小凯对他的宠爱。
张小凯的双手有力地拖拽仰宸的腰,仰宸立即领会他的意图,翻起身在张小凯脚边跪下去。但他只是解开了张小凯的牛仔裤裤头,便被张小凯抓着头发抬起脸来。
张小凯说:“啊啊。”算了。
张小凯俯身穿臂抱住仰宸,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扛上肩头。
“……张小凯?”仰宸顺从地趴伏着。
张小凯关掉了电视机,轻轻松松将仰宸带进卧房的浴室。他们在热水下相拥亲吻,仰宸为张小凯做了清洗和扩张。
然后仰宸再次被张小凯扛着出来,扔进铺着高弹性床垫的大床里。床头柜里是仰宸偷偷摸摸放进去,却早就被张小凯发现了的安全套和润滑油。张小凯将东西抓出来,随手砸在仰宸单薄的胸脯上。
仰宸攥着安全套,期许地看张小凯。张小凯上床,顶开仰宸的膝盖,粗大的阴茎碰到色深狰狞的弯钩。仰宸撕开了包装,为自己套上薄薄的膜。
张小凯压下来,胳膊撑在仰宸脑袋边,手指撩他潮湿的发。男人粗黑的眉蹙起,深邃的眼专注,高挺的鼻上水珠滑下。面对张小凯充满侵略性的表情,仰宸几乎控制不住想要颤抖,想要尖叫。
感觉到张小凯捉着他的那个东西导引到渴望的所在,仰宸剧烈地喘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把润滑油挤出,液体顺着张小凯股沟淌进二人的连结之处。
张小凯总是放不下他的高傲,就算被肏的人是自己,也要压在仰宸身上,居高临下。仰宸便自下而上地挺腰操干,像是疯狗撞树,弯钩疯狂地在那无牙的噬嗑间顶入抽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张小凯又是个很容易深陷情潮,头脑昏聩,只想要得到爽的下半身思考动物,于是仰宸很快能够翻身而上,将他双腿抬高,尽情享用。
仰宸一边冲撞,一边开始发神经:“张小凯,你这么喜小孩,我们生一个吧,嗯?你给我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啊、啊、啊……”
“张小凯,给我生孩子……你答应我,就让你爽,好不好?”
“啊啊、唔嗯!”
嘶哑的哼鸣与呢喃的情话在这个夜里同样暧昧。
47.
开春后,万物复苏,树木抽枝发芽,勇江滩上的野花自石缝里再次绽放。
在勇江大桥如火如荼地动工起来时,张小凯去参加了张莉的婚礼。饭店里摆了十来桌酒席,张小凯穿着板正的西装,在女方家人的首桌坐下。
隔壁桌跑来一个小萝卜头,一头撞到张小凯侧腰上。他抓着喜糖,抬头毫不畏惧地对张小凯说:“小舅舅,吃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接过了他的糖果,小男孩于是得寸进尺爬上张小凯大腿,坐进他怀里。张小凯扭头看向跟来的穿着红色衣裙的张莉,她默了默,说:“帮忙看一下小阳。”
小阳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说起话来也童言无忌:“小舅舅,你打架是不是很厉害?哦对了,他们说你不能说话,那你点头或者摇头吧!”
张小凯弓指弹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看到他捂着脑袋缩起来,才哼笑着点了头。
小阳又高兴了:“那别人欺负我,你能不能帮我打他们?”
张小凯毫无负担地又点头。
婚礼没有特地办仪式,就只是宴请了亲朋好友,新郎新娘一桌桌地敬酒。张小凯看到那个瘦高的戴眼镜的男人揽着妻子,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张小凯收回视线,在手机上打了行字,扳过小阳的脸给他看。
【你和你爸要是欺负我姐,我打爆你们的头。】
缺心眼的小孩指着其中一个字说:“小舅舅,这个字我不认得。”
张小凯又弹了他脑门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酒席收场,张小凯留在最后一起送走客人。丈夫牵走小阳后,张莉陪张小凯下楼,姐弟俩还是无话,沉默地并肩走。
到了饭店门口,张莉说:“我回去了……你喝了不少,路上小心。”
张小凯“嗯”了一声。
夜幕下,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大众轿车,张小凯停下了虚晃的脚步。车窗降下,仰宸对着他弯了弯眼睛。
夜间的凉风灌进车里,将张小凯被酒意熏红的脸降温。张小凯呆呆地看方向盘上那双又白又细的手,想到今天张莉无名指上款式简单的金戒指。
一场酒宴,一枚戒指。是不是他也能把仰宸娶回家?
张小凯醉得脑子糊涂了。
仰宸搀扶张小凯进了家门,刚去倒了杯水,回过头沙发上的人就不见了踪影。他循着一点动静找进卧室,张小凯正摸着黑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仰宸开了灯,走过去,发现张小凯是在翻他的首饰。张小凯小时候爱装酷,身上叮叮当当挂着很多耳钉和链子,最近他又开始扮上了。
“啊。”张小凯找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抓着一枚雕骷髅头的戒指,对上仰宸的脸。张小凯费力地眨了眨眼睛,认出仰宸后,牵住仰宸的手放到脸前,对准了好久,才将戒指套进仰宸无名指上。
戒围大了一圈,松松地吊在仰宸手指上。
仰宸屏息看着他做的这一切,许久,轻声道:“……我愿意,张小凯。”
张小凯卸了力气,一下坐到地板上,咧开嘴笑。
48.
翌日醒来的张小凯坚决否认自己向仰宸求婚的行为,并将之归结于仰宸的自作多情。
仰宸并不去看张小凯手机上的字,自顾地从那堆首饰里找了根银链子,串上骷髅头戒指,挂在了纤瘦秀气的脖子上。
这违和的搭配,竟使得张小凯心口砰砰地跳,就好像他真是刚娶了媳妇的人。
仰宸几乎每日都要去勇江大桥工地,张小凯却是隔三差五才会去一趟西门街。仰宸准备的早餐已经放在了餐桌上,他去上班后,张小凯洗漱完将早餐吃了,又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
只有仰宸不在家的时候,张小凯才会调到某个地方台,看那些个爱情偶像剧的重播场。张小凯他妈还活着的时候,最大的爱好除了打麻将就是看台剧。张小凯深受影响,内里变成了个对爱情满怀憧憬的纯情少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十七八岁的时候,仰宸勾引撩拨,让他在收获爱情之前,先沉沦了性。后来,张小凯坐了牢,失去的痛苦时常在许久之后突然袭来,在狱中想念起仰宸时,他恍惚发出疑问,爱情是这么辛苦的东西吗?
那大概是唯一一次,他觉得自己跟仰宸之间是爱情。不过那时,同一牢房的老黄笑呵呵地骂他傻小子。张小凯便很快回过神来,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的,是那个贱人想传染我。同性恋是会传染的,张小凯听人这样说过。
电视剧播到了最后一集,是圆满的结局,男女主幸福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时至今日,张小凯也知道了,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
在大多数勇江人的印象里,勇江大桥就像钟蔓说的那样“晦气得很”。
最初的勇江大桥是几十年前县里的一个小官员,鼓动着几个富商集资建造的,为的是方便县里基础建设的建材运输。建桥时因施工事故死过人,迷信者议论纷纷说是水鬼作怪,百米长的桥拖拖拉拉两年才完工。
但是民间私建的桥,尤其是几位有钱有势的富商们出的钱,过桥费的分配成了新问题,于是桥上频繁爆发小型械斗,再后来,西门街的老富靠着手底下养的打手独占了鳌头。
平静多年后,在某个暴雨夜,勇江大桥轰然坍塌,几十号年轻人命丧于此,死者家属拉起横幅每日游行,惊动了上头的领导下来视察,勇江县风声鹤唳了好一段时间。
而今又听说勇江大桥要重建,早有些看热闹的人在等着新的饭后谈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勇江大桥的残部拆除完成后,这天施工团队正忙着挖坑做基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西门街出发来闹事了。
带头的人是张小凯和富东格。
49.
工头起初一头雾水,毕竟他们是外边来的施工团队,对勇江县不甚了解,只打发了几个工人去赶走小混混。
直到下属瘸着腿慌慌张张又跑来寻他,工头才意识到不对。此刻外边已乱作一团。
“谁他妈准你们在这搞东搞西的!这片是我们西门街的地盘!”富东格拎着钢筋在叫嚣。
他们的打手已经撂倒了几个工人,张小凯还没动手,只站在后边揣着兜镇场子。
“你们是干什么的!”工头紧赶慢赶地来。
富东格歘一下用钢筋指着工头脑袋:“你是这儿的老大啊?”
工头吓到退了一步,众目睽睽下,又壮起胆子:“我……我是这儿的工头!你们想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富东格笑:“早他妈八百年前这地就是我们西门街管的,这桥也是我家建的,你们在我家的地拆了我家的桥,你说我想干什么?”
“小子,我们是走了正规程序来施工的!你们再在这里闹事,我就要找警察了!”
“找警察?”富东格不屑,“你找啊,你看是警察天天来,还是我天天来?”
“你!”工头气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近日去过西门街嫖娼的工人对工头低声道:“那边那个大块头我见过,叫张小凯,是个硬茬,我听人说他身上背着人命,上头还有人保了。”
工人用手捂住嘴,说了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工头猛地看向他:“真的?!”
工人迟疑地点点头。
他们说话间,得到消息的仰宸也从工棚里过来了。仰宸头顶黄色安全帽,皮鞋踩着沙石,停在工头身边。
他没看见人群后故意侧过身去的张小凯,只对拿钢筋的富东格道:“寻衅滋事,故意伤人?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不然还是让你家大人来跟我们商量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他妈少给老子装佯!你谁啊!”富东格怒道。
工头拦住仰宸道:“仰工,您回去吧,我们来处理。”
仰宸摆摆手,继续对富东格道:“你们来闹,那就是有所图,我猜是,想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