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穹苍安静地听她说下去,心底激蕩着一股不平静的情绪。手心紧张地攥紧,缩在衣袖里。
“你父亲去世之后,阿元对你母亲很关心。他那麽积极,我以为会有机会。”薛女士敛下眉目,声音很轻地道,“你母亲死的那一天,阿元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奶粉味。我问他是去看小祁了吗?他说没有,一直在公司。我没在意。然后第二天,我就听见了小祁自杀的消息。”
穹苍浑身一震,脑子里像悬着个巨大的铜钟一样嗡嗡作响。
她觉得空气开始凝固,氧气变得稀薄,无法顺畅地呼吸,导致手脚软得快要站不住。
她用了许多年的时间,去接受祁可叙自杀的事实。可如果不是,她应该报以什麽样的心情?
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大抵是不大客气的。
“那我父亲是怎麽死的?他杀的?”
“这个跟他真的没有关系。”薛女士急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那时候小祁快生了,她出去买你要用的东西,你父亲过去接人。他看不见,听见红绿灯读秒结束就要过去。结果有个司机在闯红灯。小祁在对面看见了,大声喊他,他听到了,停在中间,司机转方向……就那麽正面撞上了。”
穹苍张开嘴,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被死死掐住了一样,陷入彻底的失神。她眨了下眼睛,眼眶里一片干涩,酸得生疼。
薛女士的话在她耳朵里变得不真切。
“她没告诉过你吗?你妈妈很爱你的,只是她特别难以接受……”
第121章 对象
怎麽离开医院的,穹苍已经不记得。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贺决云一脸担忧地在她眼前乱晃。
“你想什麽呢?”贺决云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回来以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怎麽?要不要给你找个道士招招魂?”
穹苍嘴唇张了张,坚定十足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富强、民主、文明……”
贺决云险些被她身上的社会主义光芒所闪瞎,折服道:“可以可以,穹苍老师,我愿意为你献身科学。后面的我也知道,你别背了。”
他在穹苍边上坐下,语气随意地问道:“今天出去见谁了?”
贺决云醒来的时候,穹苍已经不在家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好不容易出现,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状态。
贺决云就想不明白了,穹苍怎麽总是他不在的时候,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穹苍被他询问,想要回答,语言系统却出现了障碍,不管是实话还是谎言都组织不出来。她抿起唇角,面露不满,还没思考出答案,感觉手上一暖,贺决云覆在她的手背上,将她紧握的手指伸展出来。
手指展平放在腿上的时候,穹苍感觉身上盘旋着的那股郁气也随之减轻不少。她才发现刚才自己的身体肌肉是紧绷着的。
穹苍擡起头,看着贺决云柔和的眼神,缓缓开口道:“今天薛女士告诉我,祁可叙有可能不是自杀的。”
这麽多年过去了,穹苍以为自己的情感可以变得很淡泊,可以装作毫不在意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理性的方式来进行分析,把所有的逻辑都按照固定的形式去进行排列。
可是她不行。
她的记忆很清晰,她永远会记得那一天,祁可叙按着她的头施虐的画面,记得对方仇恨地看着她,希望她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眼神。也永远记得自己当时的茫然跟无措。
她承受了不该属于她的恨意。她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即不理性也没有逻辑,更永远得不到补偿的机会。
然而,每次回忆起祁可叙这个人,她最恨的,其实不是祁可叙的反複无常,而是她的不负责任。
对比起她精神疾病所造成的不稳定,穹苍更憎恨她抛弃自己的行为。
她对自己的暴力,穹苍可以把它埋在很小的一个角落,往上面铺上她对自己好的回忆,只需要给一个简单的理由就可以解释。
可以理解祁可叙的痛苦,理解她的不受控制。
这是一个年幼儿童刻在基因里的,对母亲的孺慕。
但是自杀这件事,穹苍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只有自杀者的亲属才能体会,那是一种价值被否定的痛楚。仿佛自己的存在,不曾在对方的心里占据过重要位置。
明明,她把祁可叙当成了自己的全部。身为一个母亲,她怎麽能够就这样离开?
穹苍眼底泛出温热的水意,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想将那股酸涩憋回去。还未将情绪消化,一只手伸过来,捂住她的眼睛,然后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