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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苍觉得有些好笑,她很少接受别人这麽清楚直白的好意,大部分时候,她会主动拒绝。
因为在她的分析中,交情是一个有来有往的过程,接受同时意味着付出。成年人的友情是有标价的,甚至是有排斥性的,鲜少会有无血缘又无私的关系。
上一个侵入她生活的人是江淩,江淩会对她无所求地付出,是想要从她身上获取寂寞的慰藉。贺决云又是为了什麽?
他们又不是家人。
穹苍踱步回到客厅,站在有些拥挤的空地上,犹豫着是应该回去,还是等贺决云回来打声招呼。
昨天晚上过于混乱,她身上只有一身睡衣和一个手机而已。
穹苍弯下腰,发现茶几上贴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贺决云要出去一趟,如果她醒了,让她稍等片刻,晚点会带她回家整理要用的东西。
穹苍于是坐下来,打开电视搜索节目。
当穹苍在各大视频软件的首页不断切换试图寻找乐子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穹苍随意一瞥,见是陌生号码就没有理会。
对方锲而不舍地等到连线结束,又马上打了第二次。
在屏幕上第三次显示出相同的号码时,穹苍终于接了起来。
“喂。”
对面没有声音。
穹苍点开手机的扬声器,等了三秒,不见回应,又叫了一声:“喂。”
对面的响起一声轻微的换气声,正面对面是有人的,只是没有出声。
穹苍按动遥控的手指停下,低下头,平静的眸光里有了些许波动。
“喂。”
一道很简短,甚至听不出音色的男声。
穹苍有了预感,放下遥控器,将手机拿到耳边。
“範淮。”她叫出对方的名字,不知该带着什麽情绪,“你还活着。”
从範淮失蹤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多月的时间了,这是穹苍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两人断掉的联系,又许久之后又微妙地连接了起来。
穹苍并没有觉得多惊讶,她参加【兇案解析】,就知道範淮肯定能看见。如果他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大概就是自己了。谁能抵御在即将淹没自己的洪流中,那一根漂浮的稻草的诱惑?
穹苍垂下眼皮,不期然想起贺决云说过的话。
事实上,她当时并没有找到範淮,或者说,她并不认为範淮那时候多需要自己。
她没有贺决云那麽敏锐又温暖的同理心,以至于在她迟缓地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才开始迟来的愧疚。
穹苍本来想问他,你还好吗?刚刚说出两个字,声音突然卡顿。
“谢谢你。”範淮主动道,“但是没什麽用了。”
穹苍起身走向阳台。
範淮的声音低沉沙哑:“老师,我可以相信你吗?”
穹苍说:“当然。”
“我看过你的副本,我重新审视了下自己。”範淮缓缓阐述道,“在我出狱之前,我真诚地希望她们已经过上了不需要我的生活。我可以远远地看着她们,过她们自己的人生。我无法分辨这究竟是谁的错误,事实是我亏欠她们。”
穹苍闭上眼睛。
範淮:“我也想重新开始……”
穹苍叫道:“範淮。”
範淮:“但是不行……”
穹苍声音加重,叫道:“範淮。”
範淮安静了一点,穹苍只能从扬声器里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穹苍轻声说:“回来吧。”
範淮:“你想让我原谅他们吗?”
“你不想原谅谁?”穹苍说,“如果是某个人,可以。如果是自己……不要这样。”
範淮再次沉默。
他的沉默很好地表明了他的态度,或者说是倔强。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他不接受穹苍的建议了。
穹苍问:“你在哪里?”
範淮没有回答:“三夭的内测什麽时候开始?”
穹苍:“哪项内测?”
她刚问出口,就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
範淮还能关心什麽样的案件?三夭可以制作的内测副本,只有第五位证人的死亡案件了。
穹苍抿起唇角,让自己冷静一点。
範淮说:“内测里,会有一些兇案现场中真实出现的线索。在正式发布副本时,三夭会把跟案情无关的信息全部删除。只有进入内测版本,才能知道现场勘查里的真实信息。”
穹苍:“你知道些什麽?”
範淮:“老师,你能帮我吗?”
“你想让我怎麽帮你?”穹苍说,“我参加不了内测副本。”
“三夭跟你关系很好,他们会相信你的。”範淮说,“他们愿意破格让你参加几次大型副本,这次说不定也会同意。你的监察者有足够的权限,他很不简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