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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最后,贺决云终于笑出声来,并且越笑越大声,擡起头之后,在眼角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是李毓佳本人在得知事实之后的真实反应。她切实地感受到了一种畅快,畅快里又夹杂着对自己人生的可悲。她发现自己的生活,完全就是一场闹剧,只有“莫名其妙”四个字可以形容。
“活该……”贺决云笑着哭道,“谢谢你,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周琅秀她也有今天?她现在在做什麽?我能去看看她吗?”
穹苍说:“应该是在自欺欺人吧。”
贺决云继续大笑,笑得说不出话来,原本苍白的脸庞染上了一丝红色。
穹苍静静看着他,说:“那麽,我们再说说你的事吧。”
她翻开面前的文件夹,从里面抽了几张照片,一字排开。
“28号晚上,你从家里开车出来,在去于女士家的路上,你突然想到,如果,你不慎被判了故意杀人,你将无法继承吴鸣的遗産。你和吴鸣关系淡泊,乃至是仇恨。两人前不久刚刚发生过剧烈的争吵,周琅秀又对你颇有微词,从表面来看,你有很大的杀人动机,于是,在意外杀人后恐慌上,你出现了一个偏激的想法。”
“对于重病加身的你来说,钱也许不是最重要的,但你无法忍受让周琅秀独自享受巨额的财産。所以你决定,僞装现场,洗清自己的嫌疑。起码,可以给自己争取到转移财産的机会。”
穹苍的手指按在照片上正在说话的两人:“你进入便利店,借用店员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经查,号码所属为陆声。”
她的手指往左侧移动:“从便利店出来之后,你把别墅的钥匙,偷偷放在这个小花坛的底部。一家器材店的监控摄像头清楚地拍到了这一幕。半个小时后,住在附近的陆声赶了过来,从花坛里拿走钥匙。”
贺决云垂眸落在那张昏暗的照片上,眼中还有朦胧的水雾,没有出声否认。
穹苍:“到于女士家后,你找了个借口,又用她的手机给陆声打了个电话。在这通电话里,你通过陆声的描述得知,自己离开家时,吴鸣其实还没死。你很震惊,难以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巧合。然而那时候陆声已经破坏了尸体,你们没有收手的余地,于是你干脆让他按照原计划行动,并且留下了家中的监控,作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三个小时后,陆声再次出现在这个花坛前面,并将钥匙放了回去。第二天早上六点,你开车路过,拿回钥匙,赶往别墅。整个过程,你说没有你对陆声的指使,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吧。”
贺决云笑了下。
穹苍拄着自己的下巴,说:“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可以解脱了。”
贺决云闭着眼睛不语,穹苍坐在他的对面等他。
过了不知多久,贺决云平静开口道:“结婚以前,吴鸣对我很好的,甚至可以说是殷勤。他家里很穷,特别穷。我们学校学费已经很便宜了,但是他家花销大啊,他一直在不停地打工,还因为营养不良差点住院。可是,每次他发了工资,都会给我买礼物。我以为他喜欢我,喜欢到卑微,命都不要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商人对商品的投资,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不错的踏板。他野心版图里很小、很小的一块。”
他说得很慢。
在吴鸣功成名就之后,就没有人会听李毓佳的诉苦了。吴鸣在外保持着好好先生的口碑,打着爱妻的人设。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一个豪门贵妇,生活无忧无虑。哪怕还有烦恼,也只不过是一些调剂生活的情调罢了。
李毓佳在日複一日的冷暴力中,趋近崩溃,梦里都在嘶吼着这些人的罪行。
贺决云冷笑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他当年捅伤别人,留下了心理阴影,之后又因为生活压力大,生了病,彻底不行了。他不肯去医院,只能我去。起初我真的以为是我的问题,他看着我不停地受苦,憔悴、失眠、发烧,却一概不问。对外还说,是我不想生孩子啊,他要尊重我的想法。我见鬼才信了他。他成了一个废物,就来折磨我?”
持刀抢劫的罪刑很重,尤其吴鸣还把人给刺伤了。如果他当年进去了,可能现在还在牢里做着改造。
不知道在每个寂寞的夜晚,吴鸣不期然地回首往事时,有没有过出现过后悔的念头。
穹苍问:“你没有想过要离婚吗?”
贺决云说:“我不甘心,也不舍得。我没他那麽狠的心肠,我总是会想他曾经对我的好,以为他可以回心转意。事实是,到了后来,他甚至能面不改色地用花瓶砸碎我的头,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呵呵,我不想那麽多年的感情白费,结果越赔越多,一无所有。我不是一个好商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茬韭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