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李雅之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家,正躺在他房里那张柔软的床上,太阳穴都因为昨夜的宿醉而阵阵发疼。他勉强按了按自己发疼的额角,起身进浴室迅速梳洗一番,原本昏沉的意识才稍微清醒了些。
想着几天後要去参观的画展,李雅之打开房里的衣柜看看有没有适合穿去正式场合的服装,这才发现他带回台北的衣服都太轻便了,端不上台面,便拿着钱包出门去百货公司添购行头。
开着车抵达信义区最高级的地段,李雅之踏进一间专卖高档名牌的百货公司,常在纽约要出席正式场合的他现在看衣服的眼光也精准了,在一家专柜的衣架上东挑挑西选选,进更衣室试穿後踏出来的帅气模样连店员都眼睛一亮,忍不住频频称赞:「先生,我绝对不是因为要卖你衣服才拍你马屁,这衣服你穿起来真的好好看!人帅个子又高挑,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嘛!」
李雅之有些腼腆的笑了,望着穿衣镜里帅气挺拔的修长身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满意起来,接着爽快的掏出信用卡,「这一套就可以了,请帮我去结帐吧!」
两天後,一大清早李雅之就有些魂不守舍,穿上了那套刻意去添购的昂贵西服就坐在自己房里发愣。终於好不容易捱到了正午时分,才拿着抄有艺廊地址的小纸条,开着车驶往艺廊的方向。
循着地址在台北市的街道里东看西找,吻合艺廊地址的是一栋坐落在台北市昂贵地段的西式建筑物,艺廊的门面装潢的极为气派,可想而知能入主其中来做展览的都不会是泛泛之辈。李雅之在艺廊的附近停好车,到入口处买了门票,要踏进去的时候只觉得心跳的无比猛烈,连手指头都在发颤,他勉强让自己深呼吸一口气,一股作气推开艺廊的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李雅之才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先去买了套撑得住场面的高贵西服,艺廊里面的装潢极为高雅,穿着正式的绅士淑女穿梭其中,弥漫着浓浓文化人的气息。他一颗心跳的比小鹿还猛烈,总觉得搞不好男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头来,走路都走的战战兢兢的,想不到在画廊里兜兜转转了十来分钟,什麽男人的影儿都没瞧见,不禁有点失望。
李雅之本来就对艺术没什麽兴趣,再漂亮的画摆在他眼前也是画不认识他,他不认识画。在画廊里参观了十来分钟也没瞧见男人的身影,只好百无聊赖的随意看看。他随意的走走逛逛,忽然就停在了一幅画前,画里的是一棵枝叶繁茂的百年大树,枝干往上伸展的模样很具有生命力。
李雅之记得男人以前就很喜欢画风景,说什麽在静里面可以看到动,动里面又可以看到静,这种复杂的美学思维他也不懂,不过他很喜欢男人画图时专注的神情,认真的非常迷人。
李雅之想像男人站在乾净的画纸前,一手拿着画笔将画纸慢慢的点缀色彩,他会毫不在意沾染到自己脸上的油彩,只全神贯注在全力挥洒的创作上,空白的画纸会逐渐变的缤纷多采,那是只属於吕悠然的颜色。
任自己驰骋在虚无飘渺的幻想里,李雅之不自觉伸出手,想去碰触幻想里的男人,直到他修长的手指差点要碰到画了,背後才忽然有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先生不好意思,请不要伸手去碰艺术品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雅之才忽然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跟站在自己後方的女性解释他刚才的失态,「真是不好意思,等会会注意的。」
站在李雅之後方的是身着画廊制服的工作人员,她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随即对李雅之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没关系,先生请问你需要导览吗?这次吕大师的画作分为好几个主题展览,若您不介意我可以来为您介绍,让您更深入了解吕大师艺术创作的理念。」
李雅之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就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後走,任她领着自己参观画作。
工作人员先是带领他参观了一些景观画,并热心讲解构图的概念,色彩的表达方式等等,李雅之完全是有听没懂,还是勉强自己有一句没一句的回话。绕着画廊也参观了一圈,李雅之看向自己的右手边,长长的展览墙上摆放了一些人物的画作,便好奇的问:「请问,那边的是人物画吗?」
工作人员脸上带着笑回他:「嗯,这边的主题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物系列,一共有三幅画,我来带先生参观。」
循着画廊的右边走过去,李雅之抬起头望向第一幅画,等身大小的画纸上画着一个女人,女人的样貌上了些年纪,柔和的面容满布皱纹,不过却能看出女人的五官相当精致,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女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画作的色调很沉稳,将女人慈祥的神情衬托的相当传神。
画作右下方贴了个醒目的标示:”永远的港湾”
工作人员温柔的嗓音缓缓叙述着:「永远的港湾这幅画,画的是吕大师的母亲。」
「嗯。」李雅之会意的点头,又抬起头望向画一眼,画里的女人五官的确和男人十分相像,连笑起来时眼角微眯的样子都有七分相似。
再往旁边走个几步,隔壁墙上挂的还是一个女人。不过这幅画上的倒是一个青春少女,李雅之看着竟有些微微心悸起来,少女娇艳的模样跟记忆中那个漂亮却冷漠的女人有几分雷同,这幅画作一扫前作的沉稳色调,大量添加了烘托少女青春气息的粉色,橘色,将少女甜美的笑靥表现的栩栩如生。
画作的标示名为:”生命的最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工作人员立刻热心的介绍:「这幅画,画的是吕大师的女儿。」
再循着右手边走过去,李雅之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巨大画作。
脚步,顿时往後琅呛了两步,一时间差点站不稳。
画里看不到人物画最重要的头部,巨大的画纸上浮现出一个人的背,一个男人的背部线条。
男人的身体线条很优美,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那种匀称,肌肉相当的结实,可以感觉出来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性身体。
吕悠然并不是一个超现实主义派的画家,可是这幅画很奇异的在男人背部画上了一双翅膀,纯白的羽毛彷佛缀满金光,就像大片阳光洒落在上面一样,男人的腰际用很浓的黑色画上了三颗小痣,非常显眼。
一瞬间,跌入回忆的漩涡里。
那是一个很清爽的早晨,风从窗户缝隙悄悄的溜进来,温暖而乾燥。大片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户外穿透进来,有些耀眼的刺目。
男人随意拿了一张纸画着他的背,在他背上画上了一双翅膀,随後把他温柔的拥进怀里,笑着对他说:「雅之,你是我的小天使。」
男人每次都很喜欢在他的腰际呵痒,老是笑他腰上有三颗可爱的小痣。
李雅之掩不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画的人...是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视线再往下看下去,画作右下方贴立了一个醒目的标示:
”教我懂得爱的人”
「教我懂得爱的人?」
李雅之简直要掩住自己的嘴,才能避免自己大叫出声。
工作人员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又敬业的开始介绍:「这幅画是教我懂得爱的人,吕大师没有透露说这个人是他生命里的哪一位人物,不过我想,这个人一定在他生命里占有一个很重要的意义。」
「教我懂得爱...」李雅之还身陷在震惊里面,一时间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可是,这个人是男的吧?吕大师也是一个男的吧?所以...很奇怪...」
彷佛感觉到自己深爱的艺术被丑化,工作人员眉头微微的皱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了营业用的温和表情,看向吕悠然的画,眼里满满的都是赞赏。
「先不管这些世俗上的东西,只单纯以欣赏艺术的角度去看,这幅画的色调真的很漂亮,先生你不这麽觉得吗?」
「嗯...嗯...」李雅之只是呆愣的跟着点头。
然後工作人员微微的笑起来,她并不算是顶漂亮的女子,此时的笑容却有如天使般纯洁绽放,「爱的形式有很多种,有父母对子女的爱,兄弟朋友之间的爱,恋人的爱,先不管两个男人之间是不是很奇怪...」
「其实爱只是一种,存在於心灵上的感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雅之听见身後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有许多人声势浩大的往这边走来了。
李雅之转过头去。
那只是很忽然的,一个回眸。
世界在一瞬间变了颜色。
一个身型瘦高的男人任人群簇拥着他,一脸的意气风发。身着一席米白色优雅西服的男人样貌异常俊美,在人群里就犹如鹤立鸡群似的,十分醒目。男人正侧着头跟身旁的人们谈笑,笑起来眼角微眯的样子很迷人,跟五年前比起来丝毫未变。
然後男人转过头来,忽然间怔住了,漂亮的嘴唇微微发着颤,却没有吐出一个音来,看向前方的眼睛连眨都忘了眨。
李雅之只觉得男人周遭的景物似乎都化为灰白色的微尘,在半空中蒸发溶解掉了,此时只剩男人鲜明的影像在瞳孔里清楚呈现,世界彷佛只剩你我。
在两人相互对望的时间里,彷佛经过了一个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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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之微微动着嘴唇,勉强想要说些什麽,却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吕悠然也没有说话,两人间弥漫着异样的沉默。
在周遭围观的人都注意到两人间不寻常的气氛,纷纷投来注目的眼光。最後还是吕悠然率先打破了沉默,友善的伸出手,「你是雅之吧...?好久不见了。」
男人脸上云淡风轻的扬起一抹笑,笑容很亲切,李雅之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握住了男人的手。
双手交握的一瞬间,李雅之忽然很想用力握紧,男人却只是轻轻握了一下,然後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就像鱼从网子的漏洞里溜出来一样。
站在男人身侧,一个看起来有点年纪的男人关心的问:「吕大师,请问这位是?」
吕悠然转过头去,脸上淡淡扬起一抹笑回他:「嗯,是我很久不见的一个朋友。」
很久不见的,一个朋友。
听到这句话,李雅之的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原来他对男人来说,只不过是”很久不见的一个朋友”。
原本安静的四周又在一瞬间嘈杂起来,围绕在男人身边众多的人们争着要跟他说话,男人脸上是一贯世故的应付,李雅之完全被冷落在一旁,正当他感到灰心,准备要掉头走开的时候,衣袖被轻轻的拉住了。
李雅之转过头去看,映入眼底的是男人带着歉疚神情的脸,男人往他手里不知道塞了什麽东西,在他耳边轻声地:「雅之不好意思,我现在还要应付很多画商跟记者,一时走不开,这张名片上有我的联络方式,你再打电话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人语毕,随即转过身走开了,其他人也迅速跟了上去,李雅之只见男人拐个弯往画廊的另一侧走去,一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原本喧闹的空间也随着男人的离去而恢复寂静。
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却没有停止。
已经很久很久,心不曾跳的这麽快。
五年了,跟记忆中的印象相比男人似乎是老了点,眼角添了几根细微而难以察觉的皱纹,但跟同年龄的男人比起来仍算是保养的相当好的,包裹在合身西服里的身段匀称修长,一点也没有发胖的迹象。男人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容光焕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活得意的人。
男人现在过的很好。
也许,只要知道男人现在过的很好那就够了。
李雅之悠悠叹口气,迈开大步往艺廊的出口走去,离开了艺廊。
踏出艺廊门口,李雅之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他伫立在门口,视线投向倒映出他修长身影的玻璃窗。
明亮的玻璃窗反射出一个穿着正式西服的高挑男子,男子浑身都散发出成熟男人的气场来,眼神世故而锐利,俊美的脸上也没有那种青春年少才会散发出的单纯青涩,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子。
谁又能想到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子体内,住着一个二十岁大男孩的灵魂。
一见到男人,一见到那双深遂又悠远的眼神,就像二十岁初遇他时的心情一样,悸动的无法停止。
心跳的无比猛烈,呼吸也急促,彷佛情窦初开的少年,下一秒就要陷入爱情漩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人却只是礼貌又客气的跟他问声好。
李雅之苦闷的笑了,他在期待些什麽呢?他期待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激动的用力抱紧他,脸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跟他说这五年内有多想他?他期待男人做出这样惹人注目的事吗?
心底有一个声音轻声说:是的,他期待。
就算会被其他人用异样又惊讶的眼光看待也没关系,是的,他期待。
李雅之手里拿着吕悠然刚才塞给他的名片,看向了上面的职衔:”diamond艺术工作室负责人吕悠然”。
上面还写着工作室的地址,联络电话跟手机。
彷佛是身体的直觉反射动作似的,李雅之立刻拿起手机拨号。
手机不过响了数声,很快就有人接起了电话:「你好,我吕悠然。」
「悠...悠然,我是雅之,你现在在忙吗?」李雅之讲起话来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心情很紧张。
吕悠然低沉的嗓音带着他一贯的温柔:「没有,我现在在艺廊的休息室里。那你呢?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艺廊外面...」李雅之踌躇片刻,终於鼓起勇气开口邀约:「悠然,我们已经五年没见面了,如果...如果你方便的话,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筒另一端的人没有让他等太久,爽快的答应下来:「好啊,那晚上八点半你在艺廊的门口等我,因为现在画展还有些事,我一时走不开,晚一点我们一起去吃饭,你说好吗?」
眼见吕悠然爽快的答应赴约,李雅之心里涌起了一种狂喜,兴奋的对着电话那头道:「好,好!那我晚上八点半在艺廊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话筒另一端的人正准备要挂电话,忽然间抛出了一句话:「雅之,这麽久没见你长大了。」
「变成一个好男人了。」
李雅之只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发烫,讪讪地:「没啦...哪有变成一个好男人...」
「那我应该变成一个老男人了吧?哈...」吕悠然有些打趣的道。
李雅之急忙开口:「没有,悠然才没有变成一个老男人呢!悠然还是一样很年轻啊...」
听见李雅之急切的语气,吕悠然忍不住笑了,「哈...是吗?雅之,我要离开休息室了,晚上见。」
「嗯,晚上见。」李雅之恋恋不舍的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後,李雅之在艺廊附近找了间咖啡厅坐下来消磨时间。好不容易天色终於渐渐黑了,李雅之看看表,表面秀着八点二十分整,他简直连一分钟都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向柜台结帐,离开咖啡厅往艺廊的方向走去。
初春的四月天,入了夜气温就渐渐凉起来。李雅之站在艺廊的门口等,约莫过了十分钟才有辆拉风的黑色BMW轿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又慢慢倒退回来,吕悠然摇下车窗,开口唤他:「雅之,你先上车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吕悠然伸长手臂给他开了车门,李雅之迅速钻进车子里面,冷的直搓手,「呼...外面好冷!」
「为什麽不在室内等?现在是四月晚上还有点凉。」吕悠然关起车窗,将车内的暖气调大,关心的问他。
「嗯...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没有等很久...」
吕悠然忽然转过头来看他,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停上下打量他,李雅之被看的有些害臊,不自在的问:「怎麽...我脸上有东西吗?不然怎麽一直看...」
吕悠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睛微眯的笑了,「没什麽,太久没看到你了,想好好看一下。」
「雅之真的长大了,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好男人了。」
「哪有....」李雅之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看向男人如希腊雕像般完美的侧脸,有些感叹似地:「倒是悠然你都没有什麽变耶...都过五年了,你好像没有什麽变老啊...」
「哈...就是要注重养生吧!保持良好的运动习惯跟正常的生活作息,人就老的慢。雅之,我刚刚已经订好餐厅的位子了,吃川菜你喜欢吗?」
「好啊…」李雅之回应了一句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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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抵达了餐厅门口,两人下了车,吕悠然潇洒的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请他帮忙停车,站在餐厅入口处的侍者立刻恭敬的帮他们开门。
一踏进这间餐厅,李雅之彷佛有种时空错置的错觉。
餐厅内装潢的极为古色古香,多彩的祥龙瑞凤盘据在屋内的梁柱上,墙上彩绘着唐明皇戏杨贵妃的壁画,场内的侍者均身着古式的中山装,在偌大的场内来回穿梭。川菜特有的辛辣气息强烈刺激着鼻腔,勾起人的食慾来,李雅之掂掂肚子,才发觉自己真的有些饿了。
侍者将他们一路领到了一个小包厢去,阖上门,这间包厢顿时就成了一个不受外界打扰的空间。吕悠然优雅的入座,拿起放置在桌上的点餐目录稍微看了一下,转过头向站在身侧的侍者报了几个菜名,侍者登记完後就退出包厢去了。
餐厅上餐的速度颇快,过没多久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就陆续端上桌。李雅之仔细一看才发觉几乎都是他爱吃的菜,吕悠然用餐的习惯就跟以前一样,只顾着看他吃,也很少动筷。用餐过程中不时体贴的帮他挟菜,所有的习惯都跟以往一样没有改变。
只是对他人一贯与生俱来的体贴吗?还是你心里也还有我...看吕悠然又殷勤的往他碗里添菜,李雅之心里不住苦涩。
他很想问男人为什麽要画那幅画?也很想问他现在已经有新伴侣了吗?可是就是问不出口。头顶上玻璃罩灯的灯光强烈的打下来,将人的面目给映照的清清楚楚,任何一个脸上细微的表情改变都逃不过。他怕话一问出口,如果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如果男人只是把他当成”很久不见的朋友”看待,男人温柔的笑容也许会在瞬间瓦解,再来就是与他保持距离。
与其要保持一个这麽大的距离,不如就保持一个小距离。在这个小小的距离里他可以任自己在暧昧的绮思里翻来覆去,想着男人也许还在意他,也许还把他放在心里。他只是在自己的幻想里拥有着男人,不妨碍别人,也不会伤到自己。
就这麽把要紧话往自己心里搁放,却尽挑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讲,两人渐渐就没了话题。面对无话可聊的窘境,吕悠然终於开始动筷,脸上却连一丝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还微微带着笑。
时间一分一秒不停流逝,餐厅里的客人陆续离席。李雅之已经将用餐速度刻意放慢,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着,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的这麽细嚼慢咽了。虽然桌上的菜肴剩了大半,在餐厅经理第三次带着歉疚的笑容告知真的要打烊时,吕悠然叹口气,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递给经理,「不好意思,请去帮我结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完帐两人踏出餐厅门口,只见热闹的台北城灯光已渐渐灭了,只剩一些24小时常态营业的店家还有开。李雅之跟在吕悠然的身旁走,忍不住就抱怨起来:「刚才我们明明都还没有用完餐,他们怎麽可以赶人呢...」
吕悠然的声音只是淡淡地:「已经十一点半了,他们这种做吃的已经累了一天,想休息了。我们本来就比较晚入场,也怪不得人家。」
「喔?已经十一点半了?」李雅之看看表,表面秀着十一点半整,他忍不住有些惊讶起来,明明好像才刚进餐厅,两人也没有聊到什麽话,怎麽一下就过了两三个小时了?
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去,吕悠然从口袋里取出车钥匙开了车门,抬起头看了李雅之一眼,「雅之,时候也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啊?就这样结束了吗?李雅之站在那辆造型拉风的黑色BMW轿车旁,迟迟无法打开车门,心里满是眷恋与不舍的情绪。
忽然间,一句话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悠然,现在时候还早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这样似曾相似的情景让李雅之好像回忆起了什麽。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模样青涩的大男孩,他身穿一件画有奇异涂鸦的破T恤跟洗的泛白的牛仔裤,也是在这样一个微凉的夜里,站在一台BMW轿车旁边,把敞开的车门轻轻推上,摇着头别扭的不肯回家。
现在,你可没法拿你的老婆小孩来拒绝我了吧?
吕悠然没有回话,只静静的看着他,黯淡的月光从天际缓缓洒下来,瞳孔里男人的面容扬起一抹淡漠的笑,甜美的,轻轻沉到李雅之心里去。
心里忽然就起了一种骚动,狂乱的飞舞起来。
「那,你想去哪里?」吕悠然出了声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雅之嗫嚅回道:「哪里...去可以说话的地方就好了,哪里都无所谓...」
吕悠然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说:「这麽晚了就只剩一些夜店还有开了,那里人多又很吵,我不喜欢。」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还不错,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男人语毕就转过身走开了,李雅之只见吕悠然高挑的身影越走越远,钻进一家24小时便利商店里去,他只是愣愣的待在原处等,直到吕悠然提了一大袋沉甸甸的物品走回来,笑着对他说:「雅之,你先上车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两人上车後吕悠然迅速发动车子,时间已近深夜,马路上车子不多,吕悠然踩着油门加快车速,李雅之只见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变换,从原本的市区景象逐渐变的有些偏僻,然後,车子忽然停下来,吕悠然转过头对他说:「雅之,可以下车了。」
李雅之开了车门从车子里出来,耳里只听见浪潮拍打沿岸的声音,还有蝉鸣的声音,在夜里细细碎碎的组合在一起。不远处宽阔的道路上伫立了几盏路灯,灯光昏黄的打下来,虽然视野不甚清晰,还是能藉着黯淡的光线勉强看清楚这里是一个堤防。
吕悠然提着那袋物品,一语不发的就往前头走,李雅之赶紧跟上,直到吕悠然选定了一块地方坐下,拍拍他身旁的空地,「雅之,这里还算乾净,你先坐下吧!」
李雅之乖巧的坐下来,吕悠然又从塑胶袋里拿出了一罐冰凉的饮料递给他,「雅之,喝啤酒吧!」
男人随即又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後就仰着脖子喝了一口,声音有些满足地:「好喝,在有点微凉的夜里喝冰啤酒,最能叫人的脑袋变的清醒。」
李雅之双手抱着膝盖,看向黯淡光线里男人俊美的侧脸,问:「悠然你常会到这边来吗?」
「嗯。」吕悠然轻轻点头,「有时我觉得心里很烦的时候,就会想到这边来静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里很烦,不会想要找个人讲吗?」
男人的侧脸没有显露出什麽表情,声音还是一样淡漠:「要找到能讲心里话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忽然间,心里莫名就痛了。
模糊的视线里并不能看出男人脸上有什麽表情,只是拿着啤酒罐一语不发的男人侧脸,忽然让李雅之觉得有些凄凉。
然後再忽然间,心里就懂了。
那种感觉也许就是,叫做寂寞。
漆黑的夜色忽然让人变的大胆起来,反正你看不清楚我,我也看不清楚你,就算无意间说了什麽话或做了什麽事,也是酒精的催化所致。李雅之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藉着几分酒意壮着胆问:「悠然,其实你已经离婚很久了,对不对?」
吕悠然神情略微的有些惊讶,随後又恢复成他一贯淡漠从容的神情,笑着问:「对啊…你怎麽会知道?」
「报纸有写...而且我那天跟徐梦予去聚餐,他跟我说我去美国没多久後,你就离婚了...」
吕悠然垂下眼眸,就像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往事似地,淡淡开口:「其实你还在台湾的时候就已经有在谈离婚了,只是我前妻本来是不肯签的,後来我索性也搬出来,只透过律师三不五时的跟她连络,有一天她忽然想通了,就签了。」
「不过,因为我们毕竟共同拥有一个孩子,所以後来还是断续有连络,就变成朋友了吧!她後来过了两年又再婚了,再婚的对象是一个牙科诊所的医生,条件相当的好。你也知道现在台湾最赚钱的不是整型就是牙科医生,很多人整牙都是几十万几十万的砸下去作,再婚的对象条件这麽好,我想她应该很後悔当初没有早点跟我离婚吧!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吕悠然有些自嘲的笑起来,李雅之忽然就回了一句:「我想,她应该没有後悔过吧!那也是因为你不要她了,她别无选择也只能让自己去找别的选择,我觉得她应该从来都没有後悔过吧!」
吕悠然有些愕然起来,「她没有後悔?她跟了一个同性恋结婚,让一个同性恋浪费她十几年的青春,等到她回归正常夫妻生活你觉得她没有後悔?」
李雅之只是轻轻摇头,坚定地:「我想她应该从来都没有後悔跟你结婚,只是因为你真的不要她了,她只好让自己去找别的选择,就算她跟别人再婚,我想在她的心里面,曾经跟你共有的一切应该都还是美好的。」
吕悠然啜饮了一口酒,脸上的神情很微妙,「讲的你好像很了解她似地。」
李雅之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人,他只是了解她跟他一样都很爱这个男人,是因为男人不要他们了,他们逼不得已才让自己去找别的路走,就算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误,那也是他们人生里最美的一场错误。
男人修长的手指忽然伸过来,轻轻拨乱他额上的发,吕悠然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俊美的脸凑过来,轻声的问:「雅之,你怎麽忽然都不说话?」
一瞬间,脸整个发烫起来,呼吸也急促,李雅之只是声音发颤的答:「没...没有啊...」
「那,就说说话吧...」
在漆黑的夜色里所有感官都变的极度敏感,那修长手指在额上留下的温热触感,与男人极度媚惑的嗓音都简直要拨乱李雅之所有分寸似地,他忍不住就问了:「悠然,你现在有情人吗?」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