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像个懦夫一样什么都不做就倒下。
哪怕挣扎的结果是失败,哪怕再努力结果仍是潦倒,他也不能像个废人一样虚度。
为了......没说出口的承诺,为了......还有人在家里等他,为了......他自己。
好不容易自己做一次选择,好不容易那么迫切地想要留下些什么......不能就这样倒下。
他擦去嘴边的血迹,没有神色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路,固执地逃。
可辛探测到强烈的情绪波动,略微皱眉,起初,它给落霜疗伤时,生命体征极低时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少见求生欲望。
为何这时如此执着?
连生死都不在意的人,在为何执着?
落霜满手污脏血,每路过转角就留下一个血色指印,他知道这样的行为会让追击的人更快抓到他,但他必须留有记号,才能更好找到出路。
别无选择。他只能赌。
但他很感到很疑惑,他的精神力量确实强于黑猫,能将它短暂困在身体里,但黑猫若真的想挣脱,虽会伤害到他,但决计不会被困到现在。
为什么?因为不想伤害他?为什么不想伤害他?他们想要干什么?
落霜踉跄一步,半蹲时抽出腿踝上的暗刃,他靠着地宫的墙壁继续逃。
余晖顺着他的血迹,早已得知他的位置,地宫里环境复杂,不知眼盲的人到底是怎样判断。
他不能贸然靠近,万一落霜奋力搏击,他身上没有可辛兜底。
余晖抬起头,看到上方有一些很古老、凸起的纹路,似乎很适合抓握,攀爬,他试着跃起,双手抓住凸起,像蜘蛛一样在顶上攀爬。
他知道落霜在哪里,他考虑过落霜焦虑的因素,但他始终不敢确认。
可辛反复让他说出实情,但他不敢,万一元成不治身亡,万一落霜不肯跟他走,时局动荡之下,任何一个不稳定因素都可能是致命陷阱。
怎么办……只能赶紧把落霜抓回来!
他在顶上攀爬,很快就锁定了落霜,但他的体力也即将消耗殆尽,手指在墙上抓出一道道血痕,他倒吊着,他看着落霜狼狈的背影。
心里竟然......有着扭曲的快感。
那样干净的人,也许是因为担心他,才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体力不允许他继续犹豫,但余晖咬紧牙关,用渗血颤抖的手死死抓着纹路,痛,但欣快。
他忍耐着疲惫和疼痛,窥视狼狈不堪的人,悄悄臆想自己是落霜最重要的人。
一滴血落在脸侧,落霜猛然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不、为什么要回头?
强烈的直觉迫使他就地滚了一圈,躲开了余晖的倒扑,提起暗刃锁喉,余晖后撤两步,他早知落霜身体虚弱,一直往他下盘攻击,落霜艰难应对,最终被人逼入死角。
余晖踢中他的手腕,暗刃在墙壁上划出深刻的痕迹,哪怕如同困兽入了穷巷,落霜始终无法放弃反击,他竭尽全力将暗刃扎进了余晖的胸膛。
还是同一个位置。
余晖有机会躲开的,但他不想躲了。
他的恢复能力很好,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不畏惧再多一道伤痕,何况,这是落霜给予的。
刀刃刺入时冰冷彻骨,利索地拔除后,浑身的力气都会跟随着抽离,留下热血滚烫地熨在心间,一如他和落霜一路走到今天的感情。
冰冷过后满是鲜血淋漓的暖,妄想身上的痛能够弥补心里的愧。
余晖捂着冒血的伤口,抬眼看向眼前人,速度极快地冲他探手!特质刀刃划破了落霜脸上的面具!落霜眼里有短暂的错愕,一秒后捂着脸,收起暗刃继续往外跑。
他没走几步,可辛从他的身体里强行脱离,落霜眼前再次变得漆黑,连热感视觉都没了,心口剧痛,黑色的血液顺着唇角滑落。
可辛实在搞不懂这两个人类在干什么!它钻进余晖的身体里:“别犯傻了!拦住他!”
余晖半跪在地,果然……这个世界上,他拿落霜最没办法……一看到他那么慌张又倔强的样子,他就舍不得下手了。
仅仅一眼,落霜记住了前路,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随着可辛离去,浑身的伤口重新开始出血,留下一路血色,他记得......再走几步就到门口了......
那是一个向上的台阶,只要爬上去......他身体里还残留着黑猫的灵力,可以打开通道......
无力的脚突然被绊,落霜摔在他梦寐以求的台阶上,可惜已经失去站起来的力量。
他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
他抓着台阶,抓着墙边任何可以抓握的东西,手指被划破,指甲被掀起,血肉模糊后是森森白骨,血顺着手背倒流,血顺着台阶向下流淌,他像一个固执的破布娃娃,一路走,一路丢掉好多东西。
他抓住倒数第三阶台阶,血流到了耳边,这一次他要失去什么呢?
失去他自己,失去所有在乎的人。
这样残破的他,还能守住什么呢?
手指骤然握得更紧,血液不甘心地往外冒,他又往上爬了一阶。
一个五感不全的战士,一个失去灵兽的持有人,一个失败的丈夫。
他还能留住什么.......?
他用什么去挽留.......?
余晖一直站在他身后,任凭可辛催促他把落霜抓回来,他始终僵硬地站定。
如果他是落霜,这个时候,他会想什么?会想到那个在京都的丈夫吗?
他有那么多需要考量的事情,那个人,在他心里占多少比例呢?
余晖渴望知道答案,但他永远不会去猜和问,这种卑鄙可恶的问题,留给地狱吧。
他眼看着落霜用灵力打开了通道,夜空出现在眼前,仿佛回到大战的那天。
“余晖!你到底在想什么!”
可辛的责问终于起到了作用,余晖淡然说道:“他跑不掉,谁也跑不掉。”
余晖一步一步踩在落霜的血迹上,看向满天繁星,“元成早就联系你了,对不对?”
可辛顿时沉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不用瞒着,他只是想试探我,对吗?”
“是......他已经和组织高层沟通过,但是他们认为你也是、不稳定因素。”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因为落霜跑了。
余晖缓慢走到通道口,看向远方森林,“元成受了重伤,这段时间组织会安排其他人接手他的工作,让我怎么敢贸然带他回去?”
“但你不能带着他逃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
“你很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他,何必问我呢?”
余晖一眼就能看到那个踉跄的身影,像一只不会找掩体的兔子,丝毫不知猎枪已经对准了它。
“我会带他回去,但前提是他们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元成会尽力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