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街区混乱不堪,那么阿拜多斯连混乱的条件都不充分。E地最不缺乏的就是古城和贫穷。直到靠近神庙的地方,民居逐渐多了起来。
艾利克在萨尔的指挥下停车。现在他才发现破车也不是一无是处,特别沾着一路沙尘以后,和土坯房子简直融为一体,绝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萨尔下车以后,轻轻转了转手腕。艾利克不知道他将那把枪放在哪里,但一定带在身上。
“艾利,你在这里等我。”萨尔阻止他同行。“遇到情况不对,等我信号立刻报警,知道么?”
艾利克不想他去独自面对那一切,不论是Y还是“面纱”,对他都无异于自投罗网。“我跟你一起去……就算真的有意外,他们也不敢……”
“你在这里等着。”萨尔打断了他。“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样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有退路。别忘了,你还要负责开车回去呢。”他拍了拍自己的瘸腿,笑了一下。
艾利克笑不出来。“那,你千万注意安全。”
“知道。”萨尔关上车门,隔着朦胧的车玻璃看他,“你以为我想掺和这种事?还不是吃多了人家的点心,唉,嘴馋要不得啊。”
*
天色没有全黑,交易的时间也没有到。但神庙已经戒严。
萨尔大摇大摆走过去,谎称自己带了游客,听说提前闭园了大呼遗憾。游览不成,至少给拍个照片吧。自然,塞了几D小费。
“拍完了就快走。”守卫数着钞票。“不是我吓唬你,晚上恐怕是要出事!”
萨尔走在没有游客的回廊里。昏暗的石室上依次刻着十几代法老的名字,被椭圆外框环绕,象征着太阳神的庇佑。当然到了现代,用铭文体拼写名字,已是纪念品的热门项目。萨尔从不嘲笑这种张冠李戴的信仰。不同信仰的背后都是人类共通的愿望。
巡视了一圈,时候尚早,他爬到隐蔽的高处躲好。“萨尔曼。”他捧着胸前的吊坠盒。一束夕阳最后的光线,透过缝隙撒下长长的一条。“过了今夜,一切都将有个分晓。”
拉米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并不是被传闻中凶神恶煞、石榴的头目捉到,而是被面纱的同辈算计。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E地分部的厨师……”
“别傻了,到了这个时候,Y还会在乎我们是做什么的么?面纱的指挥一家是怎么死的,你们不可能没听说过,不然你也不至于跑得这么快。”残党瞪着眼,如同惊弓之鸟。连年的躲藏让他神经质。黎凡特部已经全部被捕和虐杀。“你以为我知道什么?我就是个司机。Y可不管这些。”
“神庙每日都有游客,不可能提前布置炸药。但我准备了这个东西。”残党拿出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真的是Y在找的人?”
“呸,哪有什么人!我听说,那一车人早炸成飞灰了,战场上收尸的都没有。还好老子机灵,临走偷了这个,能唬一唬人。到时候你配合我,就说你曾经见过那小子,说他还有话要带给Y。”
“可,可我又没去过黎凡特……”
“黎凡特部都死绝了,随便你怎么编!编不出,想个倒霉蛋的样子糊弄一下。总之只要骗Y接过这个盒子就行。”残党心烦意乱,抽出一把枪,半是胁迫。“盒子里都是纸屑。他一接过,就交给我引燃。听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命。”
天色已暗。拉米和残党用钥匙打开神庙的后门。
最后一遍巡视了现场和逃生路径,确定没有对方的埋伏。鉴于他们都是后勤部门,检查的水平也只能让他们自己安心。
月亮从屋顶升起,罩着一层流云。
Y一行人随即到达。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时竟然极为安静,连一声犬吠都没有。反常的寂静更令人毛骨悚然。
神庙前有一片开阔的庭院。第一个人是被捆着扔进来的。他大概经受了最残酷的刑讯,并且手臂都被开水烫过,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你叔叔,还活着。”Y从后方的阴影里走出来,语调平淡。“你的东西呢?”
拉米感到一阵反胃,他旁边的残党更是在发抖。“东西……带来了……”残党用手肘拱了拱拉米。
皮肤黝黑的拉米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设计好的套话已经七零八落,只能硬着头皮胡说一通。随即他想起萨尔,不知道看到自己的口信之后有没有逃掉。
“我见过他。”拉米只会使用最简单的通用语,笨拙地比着手势。“他这么高,眼睛有一点灰色,晒得有点黑……”
残党又捅了他一下。拉米才想起档案上说那是一个白皮肤的男孩。但Y没有挑剔这个出入。“继续。”
“一开始,他不是很合群。不是说让人讨厌,他其实是个讨喜的孩子,只是不爱言语,还有些嘴馋。但你知道世上有那种有决心的人,不会停下脚步,一直向前走……”拉米回忆起刚认识萨尔的时候,越说越顺利,不再理会残党的暗示。“后来他变得开朗健谈,令人无话不谈。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见过他一个人坐在岸边或者高处,就盯着河水。”
——“你怎么在这里,到晚饭的时间了。”
尤里安经常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他。大自然好像存在很多孔洞,他轻易就能滑进去。不过一般他都喜欢坐在河边或海边的礁石上。这是一个过程新鲜但没有悬念的捉迷藏游戏。每一次,他们最终都能在日落前找到彼此。
“尤里安,你说,这么多水最终会流向哪里呢?它们能分清,谁是新的,谁是旧的吗?”
“水会流向任何地方。天空,大海,地底。”尤里安在他身边坐下。“有一首诗是这样说的,‘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赫尔曼·黑塞)”
“——即使漫游,每条路也都会带我们归家。”男孩拍了拍短裤。渔船开始回返,人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模糊,而变得柔软。“回家吧,尤里安。”
之后的流程出奇顺利。意外地,Y似乎陷入沉思,没有对他们的说辞表示质疑。他们看不出这个臭名昭着的首领在想什么。但是关于他,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拉米从后方捧出藏着炸药的骨灰盒。他难以想象萨尔是怎么陪同这个人游玩的。每靠近一步,他都觉得自己在走向一条毒蛇,永远不知餍足的毒蛇。由衷的恐惧令他这样的中年人的每一个骨节都咯咯作响。
“他还有一句话。”拉米走到Y面前,控制着气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谎言,最逼真的一个饵:一个背井离乡的少年,势必渴望回家。一定能触动这个冷血的魔头。“应该是……给您的。”
“哦。”Y仍然没有什么波澜。这种淡漠自持和他追捕时的疯狂和势在必得十分矛盾。“他说了什么?”
拉米装作非常沉痛的样子,“他说……”记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