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是一个好学生,是个成绩优越的人,与我这等荒废生命的人不在同一个阶级。但当时的我天真到没有这样的观念,可以说是死缠烂打式的纠缠上了他。六年前我曾问过X:“你相信灵魂吗?”他回答我:“应该是相信的。”这个回答让我十分意外,当时我对他有一种偏见,我认为他和其他人一样,粗暴的将世俗意义上的物质归类为物质所谓的“真实”之物,并将这种对不加以反思的观念奉为真理。后来因为这件事,我对X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情感,一边觉得“有趣”,一边觉得“恶心”。突然的,我发现X和我幼年的泛泛之交蒋小姐十分相像,都披着同样的兽皮。不一样的是我对蒋小姐产生了隐晦的情感,但是对X没有。之后我放弃了操控X的行为,我知道没有了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滑稽且可笑,就和变质的腐肉一般变得平庸乏味起来。
如果说X是个有点聪明的男人,那么Y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男人。Y不理解我,觉得我极为荒缪,对我说不上厌恶也说不上喜欢。我想我在Y眼里的形象大抵和疯子、精神病这类字眼没多少区别应该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这样。记得有一次,在我捡起被砸烂的杯子的玻璃碎片朝他走去后,他就用一种我要杀人的表情看我。这个事实让我觉得“搞笑”了一下,不过又很快变得麻木。有时候Y会让我觉得“可爱”,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个极为恶心的男人。对女同学开黄腔,意淫女老师,造女同学黄谣……这些都是Y和他的兄弟惯做的事情。似乎在他们眼里,“女性”这一标签天生就是作为性客体存在的。他们的天真和自大让我自顾自笑了好一会,我知道我这样的行为可能又会被他们当作“精神病的行径”用作饭后谈资。Y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断指,他每次和我讲述他小拇指被碾断的经历时总是会让我想起幼时被铁门碾到手指的经历,然后产生极为微小的共鸣。“哦,这样。”我如此回应他的讲述,结束平庸的闲聊。
我对Z没有多少恶感,虽然他和Y是一伙路的混子,但他是那群贱人中唯一对我留有歉意的人。说实在,我对Z没什么太多印象了,只觉得他是个可悲的男人。他不像X和Y,是个成绩优异,被父母光照宠爱,不用操心未来的人。Z一开始的成绩其实不错,但面对家人的忽视和冷落,他也就进入了耳熟能详的“叛逆期”。和校外人士打架,不写作业,天天和一些酒肉兄弟打打闹闹,被班主任批评,在全班面前失去脸面,并以这些行为自豪。他也不是不清楚这些行为的荒缪,但他就是执拗的,沉醉于这样的泥潭。因为他除了这些,就什么都没有了。有时候我会想,他和Y做朋友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Y和他同样是个校园混子,但因为优越的大脑所以不学也同样考得高分,也因为优越的成绩即使被批评老师也对他留有薄面。我想Z和Y都清楚,Y是有退路的,一旦玩腻了这样的校园游戏就立马可以“回归正轨”。那么,Z和这样一个有退路的自甘堕落之人交友究竟是什么心情呢?会不会产生些许的嫉妒和不安?当然,这是现在的我无法知晓的了。
', '')('差不多是在你七八岁的年纪,你食用了你第一个苹果。那时的你常常梦见一个画面:满心仇恨的你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从厨房偷走菜刀,走进父母的房间,用刀捅死了你的父亲,并将你沉醉于美梦或噩梦的妹妹装入保险箱,带着行李箱从天台一跃而下。在梦境的最后,你看到母亲在天台的入口处哭泣叫你名字的画面,于是得到自己所求之物的你毫无留恋地坠落。
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日日夜夜做着这样的梦,日日夜夜做着捅死父亲的美梦。一日深夜,你如梦中的你那般偷偷溜进厨房,拿起架子上的菜刀。可过了许久你都没有做出梦中的你那样的行为,你只是沉默,等待,最后将刀重新放回架子上。这种极端的仇恨和诡异的行为此时的你已然记不清当初的源头,只是脑海中闪回几张自己当初怨毒的眼神的图像,对此感到陌生而已。就像坐在教室里无端臆想着利箭贯穿老师同学们的脑门,镰刀刺穿他们的咽喉一般莫名其妙。可父亲没有死去,死神的镰刀也没有到来。
第二个苹果的时间线和第一个苹果的时间线相差没有太久,左右最多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那是一个夏日的下午,母亲正在缝补着应该是衣物的东西。时间过去得太久已经记不清这样的小碎片,唯一能辨明的是母亲手上那根被火焰焚烧的丝线,以及自己被火焰烫伤的肌肤。你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恐惧,不是疼痛,而是兴奋。就像当年她的葬礼上几米高的火焰,焚烧了过去、未来和她贫瘠的肉身和骨灰。你忽而联想起幼年坐在河岸玩水,险些被激流卷去生命的经历,那个时刻你感受到了和此时一样的兴奋,可惜最后父亲拉住了你的脚,将你拉上岸,将你从妩媚的死之爱拉入淫欲的现实。
最后一个苹果与肉相关。一切的最开始要追溯到你五六岁的日子,电视的荧幕播放着稀碎模糊的影像,画面中的男人因为饥饿瘫倒在地,似乎与其他人哭泣悲哀着什么东西。最后,男人割下了他腿上的肉,将其喂入另一个人的口中。或许是因为过于奇特的好奇心,十一岁的你实在太好奇所谓的人肉究竟是什么滋味。于是你撕下手上伤口上的一块肉,将它塞入口中。
最开始的你原本是想要将其煮熟,毕竟你不想食用生肉。不过你很快发现你撕下的那块肉实在太小太小,将其烹饪的行为就像将一粒芝麻丢进锅煮熟一样可笑。并且由于那块肉的微小,你甚至连咀嚼都做不到,于是你只能胡乱吞咽下去。事后你把这件事在饭桌上告诉你的父母,他们如同看到怪物的眼神让你感到滑稽、恶心和荒诞。他们没有看出,也没有揭穿你的虚张声势,和那把对准自己的父母小刀一样沦为了丑陋的笑柄。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你生厌,于是你不受控制地呕吐,哭笑,撕裂。最后,你和那所有的,腐烂发臭的苹果一样跌落。
', '')('幼年的记忆她已经记不清,但她脑子里依稀有着一段莫名的画面,画面中的她似乎坐在一辆车上,开车的人是她的爷爷,窗外是红似血的晚霞和一根根吐着浓烟的巨型圆柱。
他们好像是要来到一个亲戚家,因为那个亲戚买了新房,所以要到他家那做客,吃顿饭。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也不是k所在意的东西。她记得,在哪里她遇见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似乎是在那亲戚小区附近的小学操场,又似乎是在布着白色窗帘的窗台,又好像是在长满蒲公英的草坪上。莫名其妙的,她回想起她在亲戚家懵懂的问母亲番茄可不可以生吃的事情。
K的人生有数次与死亡失之交臂。其中一次是父亲带她去河边玩,她脱光鞋子把脚放入水中,却因为一时没有坐稳,被激流冲入河水险些死亡的事情。不过幸运又是不幸的是,就在她被冲走的时候,她的父亲抓住了她的脚,将她拉上岸,导致她又十分可悲地活了许多年。让她十分印象深刻的是,将她拉上岸的父亲没有安慰她,更没有责备她。父亲只是用一种厌烦的眼神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不准告诉母亲。那时候K还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是随意的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直到未来的很多年后,K才终于当年父亲说这话的含义——父亲害怕母亲因为这件事和他吵架的麻烦,所以父亲不想让她说出去,更不想让母亲知道他私自带六七岁的女儿去河边,独自玩手机的真相。
K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沉迷电影,不过只是随意散懒地看。K记得一位荧幕女人,画面中女人为了她心爱的男人自刎,她脖子上的白色绸带一点点将她绞进窒息的高潮,使其身躯一点点堕入妩媚的深渊。“她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死?为了爱而死?”女人的图像萦绕在K的心头,正如挥之不去的泰坦迷雾。回旋间,K仿佛成为了那个额给女人递出白色绸带那个女人所谓爱着的男人,又一倒转,K仿佛成为了那个接过白色绸带的可悲女人。K的手一点点将手中的绳索一点点拉紧,可她没有像那个女人一样死去,在最后的最后,就在即将到达顶点的那一刻,她松开了杀死自己的绳索,无神地看着头上永恒不变的天花板。这一切都只是可笑的笑柄,就像那个将利刃抵在厚重棉被和胸口之间,祈祷能在睡梦中无端死去的那个少女一样可笑。
K又想起那件荒谬的事情,她请求友人A掐死她,可就在她翻白眼口吐白沫即将死去之时,友人A却感到恐慌落荒而逃。想要无罪地被人杀死,抑或者为了某种可笑自己却深信不疑的执念去死,可这两者最终一个都没有达成。K想,或许再也没有人会因为无知被自己诱骗杀死自己,也不会再有人心甘情愿地杀死她。一个人自愿被另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也愿意承担杀死一个人的罪恶。在日常琐事中无端地被打得头破血流后,被施暴者却依旧能对施暴者投以笑容称兄道弟,而这中间只是一个渴望死亡的人对另一个人全然的信任和乞讨。
似乎人们往往都是为了活着走向死亡,为了将命定的死亡葬礼无限地拉长而活着,最终在追随生命的路上死去,在寻求自己所求之物的道路上走向与所求之物截然相反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