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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你犯了很多错,做了很多坏事,我们之间有不少争执,我始终无法认可你冷漠决绝的行事作风……但,”赫敏停顿了一下,“你曾在我最孤独无助时给予我温暖和鼓励。远不只一次。我相信,如果我置身于你的处境,做的肯定比你糟糕……而现在封闭自己的人,是你。”
光箭已经逼到她的面门前。
洛娜拉弓的手却仍旧纹丝不动,像雕塑般一动不动。
“我仍想尝试,哪怕你拒绝我,或者你杀掉我。”她伸出手,摸索着,覆上银发女子冰冷僵硬的手腕,她能够感觉自己接触到了她,却感受不到她体内的温度,“洛娜。你做的真的够好了,我为你感到骄傲。但我想要你知道……仍然有人为你感到悲伤,为你的处境而悔恨着,为你的命运而咒骂,远不只是我……所以,请允许我帮你,好吗?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银发女子的指尖微微颤抖着,银光长弓骤然消失,化为无数光屑四散飞舞。
“洛娜,会疼吗?”
蓦地,洛娜双目前扭曲朦胧的漆黑帷幔缓缓褪去,长睫阴影下的那抹丹青,像是永恒不变的夜色,透着倦怠与冷淡,以及一缕恍惚的茫然。
她凝视着赫敏,干涩而粗糙的唇瓣微啓,发出低弱的声音,似发不出完整的语句,只余模糊沙哑的音节:“……很…很疼。一直都……很疼……”
拿你没辙。
洛娜与乌维哈希,彼此交缠,相互折磨、憎恨、诅咒。
如同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痕迹,如同跗骨之躯周身的脉络,无法切断,更无法磨灭。
这本是处理问题的理想状态。
似困兽般地相互撕咬,相互拘禁。
谁也无法逃出牢笼,谁也无法得到自由。
相互制衡,上下牵制。
本该如此的,不是吗?
然而,事态却出了岔子。
乌维哈希,降临了。
洛娜·罗塞蒂。
那被束缚的人祭,已失去存在的必要。
祂的愤怒是那麽强烈,祂的仇恨是那麽深切,于是,祂将诅咒降临于洛娜。
死亡,複苏,死亡,複苏……
三十四秒,祂挣脱了枷锁,从虚无中涌现,带着无边灾厄降临于世界。
于三十四秒内,洛娜·罗塞蒂被杀死三百七十一次。
七分十六秒,祂彻底消弭取缔蓝月,血红的云层在苍穹交彙,如墨染天空,将天穹染成深红。
于七分十六秒内,洛娜·罗塞蒂被杀死两百五十六次。
五小时三分,猩红月光洒遍大地,如血洗练过的土地,剥夺神智摧毁意志,衆生均无法逃脱这场劫难。
于五小时三分内,洛娜·罗塞蒂被杀死两千九百二十八次。
一次次,一遍遍,一轮轮,一圈圈,洛娜·罗塞蒂死去又複活。
每每死去,血肉得以堆砌,血液得以流淌。
殷红彙淌在她的脚畔,顺着她一次次的踩踏
扩展成血泊、扩展成血泉、扩展成血湖、扩展成血海……没有终点。
这是一个漫长、难以置信的过程,也是无法言喻的痛苦。
死亡的阴影始终无法触及至她。
即便她求而不得。
她仍旧活着。
因此,她方才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舞。
“…我……尽力……而为了。”她勉力能够吐出几个字,口齿语调皆是含糊,断断续续。
“冷静点,洛娜,”,“听我说,我们能阻止乌维哈希的,伊丝塔有办法……”
赫敏试图抚平洛娜额前淩乱的白发,然而当她触碰到那冰冷躯体的碎发时。
她才发现洛娜皮肤上那些可怖的裂缝、伤痕仍在不断扩张,深褐色的血液正从裂缝中涌出。
染红了面颊,浸透了白发,沿着额首滴至赫敏的指尖,引来一片湿润。
洛娜还在分崩离析。
她忽而笑了,苍白而无助,唇边微动,她疲惫的声音愈发微弱,犹如摇曳将熄的蜡烛:“是你该听我说……已经来不及了…祂回来了…罗塞蒂的眷族也一并会回来…不过我…还有机会,我还可以……最后做一件事。了结一切,一劳永逸。……抱好我的颅骨…找到格拉基……”
“洛娜!”
洛娜的身躯开始逐渐变轻,涣散的瞳仁里映出赫敏焦急的神色,“要小心……”
话未说完,她的躯体已如破碎的瓷娃娃般支离破碎,她试图伸手触摸赫敏的面颊,然而下一刻她仅残存的手臂也支离破碎。
那双丹青眼眸中倒映的唯有赫敏,涌动几分的柔软转瞬即逝。
“想活着的话,抱紧我。”她破碎的声音中挤出细弱的呢喃,“乌维哈希,回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