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讲她的故事时,水碧听得很认真,一个字都没落下。她的声音清悦明澈,还带了两分掺了塞外烟沙的沙哑,听得人昏昏欲睡,水碧其实早已经困意翻涌,却还是强撑着眼皮不睡,直到她把故事讲完。
故事发生的那一年她只有十八岁,如今她顶多也就是二十出头,那也就是刚发生不久的事情。恶徒被削去罪根秋后问斩,失去女儿的母亲也为孩子申了冤屈,可惜大多数人的生命里都没有一个鱼跃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如若他也有,母亲就不会奄奄一息病死在房里。原本多么丰满莹润的人呐,死的时候只剩一把骨头,抱起母亲的尸骨时,他甚至掂量不出重量。
为什么呢?因为他的母亲并不是良家女,因为他们只是贱籍的娼妓倌儿,浑身淌着肮脏的脂粉味的汗臭味的血液,所以他把脚走烂了头磕破了,也求不到一个肯屈尊为母亲治伤的大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失。即便后来他接客后攀上了权贵,终于为母亲请来了大夫,也已经是无力回天。
水碧早已不是爱幻想的痴儿,此刻却也有了莫名的期盼。若是母亲和他遇见的也是鱼跃,是否结局会有所不同?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年纪比他小多了,若是他是个寻常人家的男儿,按部就班娶妻生子,兴许都能生出她这么大的女儿来。
“贵人何必为奴如此费心,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
身体亏空他自己当然也能觉察,随着年岁渐长,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愈发懒言多觉,气力也远不如往日,比如他甚至只能抱着看似纤瘦的鱼跃从桌边到榻上,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肉体的疼痛更是早就习惯了的,在她来之前,整夜整夜睡不着都是常事。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她不肯说话了,把头埋在水碧的胸口,任由水碧轻柔抚摸着她亚麻色的细软长发。
难道她过去真的见过他?不是在逗他玩吗。水碧想了又想,记忆里却怎么也没有一个黄毛小丫头,不应该的,她这么优秀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该是受人瞩目的,如果他真的见过她,不会记不住。
水碧抱着鱼跃暖暖和和的又睡了一夜安稳觉,可惜她顶多会陪他两个月,不然也许他真的还能再多活几年,成为盼春阁里第一个四十多岁还在接客的倌儿也说不定。水碧自嘲的笑了笑,揉了揉自己被她咬的痒痒涨涨的胸口。世界上便宜事情真的很多,他不用忍受十月怀胎和身材变形之苦,就能白得一个爱吃奶的乖女儿,每晚睡在在他的怀抱里,要他唱着曲儿哄着疼着才肯睡着。
鱼跃盯着水碧的脸,只看到他眼睛水盈盈如同沁了一汪春水,他的眉头微垂眉峰轻皱,嘴角没有上扬,不似在笑,更不像难过或是悲伤,她一时之间读不懂这是什么表情,但莫名觉得有点想做点什么,如此——
“水碧,可以亲亲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眼睛眨了一下,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她一直是这样有些严肃的冷脸,水碧却从她的冷脸上读出了别的内容,懵懂可爱,与其说是无知的少女,不如说像是初入人世的精怪,刚修炼出人形,就落入了风尘堆里,摊上他这个年老色衰的倌儿。
“贵人,您包了月付了钱的,奴现在是您的,当然可以。”
她垂下了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说什么,飞快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马上就分开了。
“贵人……别恼,”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喉结滚动,吐气如兰:“鱼跃,亲亲我吧。”
对于在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水碧来说,她的意图并不难懂,她既然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自然是希望他叫的,不然大可以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说。
这一吻总算是落到了实处,她的攻势一如既往猛烈,和吮吸他的乳头时一样急切而贪婪,他温顺的迎合着她的挑逗与缠绕。她的身上带着清淡的草叶香气,是风与尘、阳光与露水的味道,是他从未涉足过的山川河流的味道。
这一刻,他是多么想脱口而出,贵人,带奴走吧,离开这里,做小厮也好,做门房也罢,或是把她打扮成女子模样,做个贴身丫鬟,只要能一直这样和她在一起。左右他也没有几年好活了,身上也早就没有一块干净的皮肉,无论怎么磋磨、怎么折腾都好,他不会、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可他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和往常一样紧贴着她的身体睡了,只是不同往日,这次不是鱼跃搂着他的腰,而是他抱着鱼跃,如同母亲守护孩童一般。
水碧啊水碧,说好的气性去了哪里,明明试探着提到给她取名字的人,她面无表情的脸甚至能看出错愕和悲伤,她何止是心里有人呢,简直是直接把那人在心里种下了、扎了根、长出枝叶、开出花来了。人家往墙外伸出一支花枝逗逗他,他就伸出舌头,把尾巴摇得哗哗响,狗一样的,好笑的很。
昨晚的亲吻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今早给她梳头时,她扭过头来,睡眼懵懂抱着他的脖子在他嘴上啃啃咬咬,亲了好一会儿才肯松嘴。
实在是水碧又香又甜,他的嘴唇也和乳头一样柔软舒适,把活了二十五年没亲过嘴的鱼跃亲上瘾了,都有点想带着他一起走。可盼春阁的赎身费好像还挺贵的,她的钱似乎不太够,钱乃身外之物,有就花没有就饿着,这些年走南闯北也没存下什么钱,这几天早出晚归帮人看病才攒下了包月的钱。
再者说,水碧也不一定愿意跟着她走。在阁里最落魄也不过是没了伺候的小厮,洗衣服有专人,饭也是吃现成的,还有床榻可睡,跟着她就不一样了,有时候赶不到客栈就天为盖地为席,与蛇虫鼠蚁为伴,水碧这么柔弱单薄的一个人,连偶尔出门都是坐的马车,何必为了一个没存款的穷鬼舍弃舒服的日子,跟着她风餐露宿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早就习惯了受伤,练功时跌倒都是常事,她学了医术后都是自己治疗,师傅也从不会刻意关照。只是那么小的一处划伤而已,她都懒得管,不然早就自己顺手处理了,而水碧紧张的模样引起了她的兴致,于是任由他帮自己涂药包扎,嗯……不是很优良的手法,好在她没有不解风情到这时候进行教学指导,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处理自己的伤口。
分明是他身上的伤更严重吧,刀伤鞭伤烫伤,还有钝器击打留下的淤青和红肿,简直比闯江湖还要危险,她要收回前面说阁里的公子过得舒服的话。
水碧照常帮她梳好了头发,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拉住了他的手腕,面无表情的把额头放在他的手心里,语气一如既往毫无波澜:“呜呜,手臂好痛,今天不能出门了。”
是这样的吧,她看街上的小孩子就是这么和父母撒娇的,她学的应该没什么问题,话语、动作都大差不差,大概。
水碧温柔似水的完美营业表情出现了一丝皲裂,错愕、困惑、震惊、愧疚、心疼先后浮现在脸上,不过以鱼跃的理解能力读不出这么复杂的过程,她只能看出最后停留最久的部分,然后就被心疼的水碧抱住了:
“毕竟贵人是为奴做药膏才会受伤,就奴来照顾您吧。”
她看起来并不满意,因为她很干脆的说了“不要”。
“那让我来照顾鱼跃,好不好?”
和母亲不一样的是,他哄孩子十分有耐心,而他小时候哭的时候,母亲只会骂他臭小子,让他赶紧闭嘴。记得太清楚就是这点不好,事情都像刻在了骨头里,好的坏的,什么都忘不掉。
“好。”她答的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像“呜呜好痛”的模样。
但那又怎么样,水碧已经老铁树开花被恋爱气息蒙了眼了,无论她使哪一套,他都吃的心甘情愿。有句话叫崇拜一个男人是心动的开始,而心疼一个男人是沦陷的标志,这句话放在女人身上其实也是一样,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怜爱,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关系,更添了几分可悲。最可悲的不是无知,而是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是不能免俗,心甘情愿往名为爱的陷阱里跌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水碧整整照顾了鱼跃三天,这期间抚琴念诗跳舞唱曲儿,他几乎是把早年学的那些东西全拿出来了,只为哄他的贵客开心,到了晚上,则由她亲手把药玉塞进他不复紧致的花穴,然后窝进他的怀里让他拍着背哄着睡觉。
对于自少年起就习惯了风花雪月的水碧来说,禁欲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晚上还贴着喜欢的女孩子睡,不过他的身子早就坏掉了,前面的东西已经是个摆设,完全没了作用的余地,只剩一对较寻常男子更大更柔软的胸,和一口吞吐熟练的后穴还能发挥余热,努力讨好着他心爱的人儿。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太过美好,美得就像春日水面上的泡沫,甚至不用费力去戳,风一吹就噼里啪啦的碎了裂了,连个影子都不剩下。
“那些泡沫其实是雄鱼为了求偶吐出来的,如果吸引到了雌鱼,他们就会在泡沫下产卵。”
鱼跃经书史书没读过,杂记却读的不少,走过的地方也多,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听见水碧感概泡沫易碎,平静的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
“所以说,春水里的泡沫这种东西,碎了裂了再吐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拍了拍水碧的肩膀,以示安慰。
“鱼……吐的泡泡吗。”水碧状似回答,实则心不在焉。
鱼,小鱼,好可爱。鱼跃面无表情的说着求偶筑巢产卵孵化的事情,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虽然他知道不是,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多想,因为鱼跃不严格来讲其实也是一只小鱼。鱼儿离不开水,碧水怎么不是水,四舍五入就是鱼跃离不开水碧,哈哈,很好笑的对吧。
水碧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容里愉悦少过嘲讽与嫌恶。
雄鱼求偶尚知尽全力为繁衍后代提供安全庇护之所,而他身为男人却无法为心爱的女人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支撑,反倒是要靠她一直付出金钱来支撑与自己的会面。他虽然是个用身体伺候人的倌儿,前面的东西还坏了,但心没坏,到底也是个会动心的男人,没有办法都不做,只是等在这里。
在水碧忙于自嘲的间隙,鱼跃皮皮盯着他的脸,好像要把这张脸盯出朵花来。对,就是这样的笑,直到这时她才能完全确认,水碧绝对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喜欢把馒头砸到她头上的乌发美人。
那时所有人都说他脾气很坏,她却觉得他是个良善又温柔的大美人。他之前其实并不会拿馒头砸人,有一次路过,发现快饿昏的她打不过那些大乞丐,从那之后他每次都会瞄准她砸,有时正中她怀里,更多时候是砸在背上腿上脑袋上。
鱼跃只是对感情比较迟钝后知后觉,并不是没有心,旁人如何待她,她便如何待人,她勉强算个有医德的好医生,但绝不会事事躬亲,非要亲眼看着病人乖乖服药好好养病,只是因为病人是他所以才特意关照而已。就像故事里她亲手打断了自己治好的老太太的腿,她对自己的治疗成果,远没有关心到那么魔怔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她的交流障碍其实没有那么严重,虽然不会哭也不会笑,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变化还是有的,之所以一直平静无波保持清澈冷静的固定音色,是因为存了故意在初恋面前表现的意思。鱼跃觉得自己这样比较帅,也是特意夹了一个撩妹清冷御姐音没想到水碧是男的,但是练都练好了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夹下去。
没有读过四书五经的文盲感固然有一些尴尬,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记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刚才她说出鱼的泡沫之时,水碧的眼睛亮亮的,看的她心里一阵暗爽。她这个样子想必是非常的帅,只是后面他又露出了不太开心的表情,难道是因为现在说求偶筑巢这样的话还是太唐突了吗?
水碧忙着准备打窝,没发现萌物小鱼的若有所思,一阵叮叮咚咚,最终从床板下面掏出了一个落了灰的木盒子,他用布仔仔细细把灰尘擦去,在鱼跃好奇的目光下鱼跃真的会露出这样的目光吗,也许水碧有什么特殊的读面瘫表情技巧吧打开了木盒。
一打银票,几支成色极好的透绿的玉镯,两把做工繁复精巧的金钗子,还有一串莹白如玉的葡萄大的珍珠串,外加一盒散落的银锭子碎银子,亮晶晶的,简直要晃花了鱼跃的眼。
“你……多陪陪我,不要总出去了,妈妈那边,拿这些抵上吧,”水碧眉头微皱,脸上担忧不似作假,把方才就擦干净了的盒子放到了她怀里:“早年挥霍太过,没攒下什么,只剩这些了,不够的话,我再去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又拿自己年老色衰的皮肉去卖,扭着屁股跨坐在男人的裆上,呻吟着娇喘着,榨干自己身上最后一点色相,糟践她辛苦为他治疗休养的身子,如此而已。
不是谁都能当姜太公,只有一条直钩,又想钓漂亮的小鱼,自然要舍得打窝,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交给运气。也许他想钓的那条鱼儿比较通透,碰巧想开了,就咬了他的直钩,跟着他回家,躺进他那池空空如也的碧水潭子里,喝着他的水,成为他的小鱼。
“这些钱,是想要我直接包你十年八载吗?”她合上盖子,没有还给他,接着道:“恐怕为你赎身都够了。”
“那就为奴赎身吧,奴肯定当牛做马伺候贵人,只是不知道贵人家里的会不会嫌奴身份低贱,要把奴赶出去。”水碧看她收了,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把赎身这回事当真,但还是存了几分希冀,开玩笑的试探着什么。
“我还没成亲,”鱼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家里也没人了,没有人会赶你。”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水碧自知说错了话,看着她的眼神又多带了几分怜惜,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她也是个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孩子,所以才会每晚咬他的乳头不肯松口,是把他当成了妈妈吧。老男人也就这点好处了,因为年纪和脸都足够老,所以才能被理所当然的认作是长辈,然后利用她缺乏的情感漏洞,一点一点挤进她的生活里,让她舍不得立刻抛下他转头离开。
水碧根本不指望她能说话算话,这钱拿出来也就没有收回来的指望,只是但愿她能有些良心,不要跑的太快了,好歹多包他一些时日再跑,让他多开心两天,多睡几天好觉。人生在世,不过顺遂心意及时行乐,若是非要图个结果才能活着,那他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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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鸨母身边的丫头春兰,听到这个称呼,水碧有些许恍惚,到底是跟了贵人水涨船高,往日里春兰仗着鸨母宠爱趾高气昂,何时用过这样毕恭毕敬的态度。
“我知道了,你去外面等着吧。”
水碧隔着衣袖按住了春兰要帮忙为他更衣的手腕,待她出去关上门,才从薄被里露出半截赤裸裸白生生的身子,勾起挂架上的外衣随意往身上一披,想了想又扯下了挂架上的腰带,仔仔细细把外衣拢了,紧紧遮住鱼跃最喜欢的部位,只露出个脖子,才满意用腰带系了外衣。
阁里的衣物轻薄易脱取,像他这样年老色衰的公子除了肉体更是没几分吸引力,没人会愿意关注一个老倌儿的灵魂,会点他的客人,都是想爽一爽而已。这幅身体自然是谁都能看得,至于丫头小厮,更是百无禁忌,来见鱼跃的那天他的身子就是春兰和另外的一个丫头萤兰帮着洗刷的。
他并不喜欢这种不必要的暴露,既然如今有了贵客庇护,自然尽量避免在外人面前袒胸露乳,他的胸膛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贵客用嘴对他烙下的爱的印记,他不是很想分享给别人看。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又是一回事,他早就通透了。
“水碧啊,如今萤兰命悬一线,你便发发善心,和你房里那位说说,让她出手救救我的萤兰吧。”鸨母今年起码也有六十岁,就这么在水碧面前哭的老泪纵横,床上的萤兰面无血色,有进气无出气,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鸨母狠了一辈子,训诫了多少被卖入阁中的良家妇女,这个笙歌艳舞的盼春阁里也不知装了多少具无辜女子的魂灵。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老女人,她少年时也是受害者,到了中年成为加害者,到了老年竟然母性大发,从水边捡回来一对双胎,把她们当做亲生女儿抚养长大,每日带在身边,不必和其他姑娘公子一样接客。这两个孩子,就是春兰和萤兰。
萤兰身体在某一日急转直下,药石无医,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鸨母无奈之际,想起了水碧的那位贵客。那位毕竟是为县太爷母亲诊治过的大夫,医术定然了得,可这样的大夫心高气傲,死活不愿接青楼的单。她如今住在水碧那儿,听说二人处的如同新婚夫妻一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正是浓情蜜意之时,那么水碧的话她或许能听进去两句。
“当初水杏的情况……你也明白,都是没有办法,就算你怨恨妈妈,妈妈都认了,可萤兰她,她还是个孩子,妈妈求你,救救萤兰吧。”
萤兰今年十六岁,确实还是个孩子。水碧冷哼,唇角的嘲讽根本压不下去:“妈妈忘了,你们费尽心机把我送上镜王爷的床时,我也才十六岁。”
“水碧啊,实在是,我去求了贵人,可她说了她不给青楼之人看病,我才想你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妈妈未免太高看我了,我是个什么东西,也不过是青楼的倌儿罢了,凭什么觉得贵人就会听我的。她才是大夫,治不治是她的事情,把我叫到这里算什么意思,趁贵人不在,为我设鸿门宴,好话不听就来硬的?”
言毕,一头撞在了床檐上,当即撞出了个血窟窿,额角淌着鲜血坐在地上,指着门外站着的四个跃跃欲试的壮汉哈哈大笑:“大不了我便陪着萤兰上路,尸体是没法威胁人的,同样的招数你们还想再用一遍吗?恶心,肮脏,痴心妄想!”
一阵兵荒马乱,哭的,叫的,骂的,到底是脑袋在流血,水碧耳朵里嗡嗡直响,一时之间失去知觉,昏沉沉合上眼。朦胧间,好像又看见了母亲,水杏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半开玩笑地和他说:“水碧,早知道你会这样,为了我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尸体是威胁不了任何人的。”
整整二十年了,他从没梦见过水杏,可今天又见到了,大概是他也要走了吧。传说人在快要死的时候,逝去的亲人就会来带他一起离开,若是孤魂野鬼,便只能由鬼使带去阴曹地府。真好,他并不是孤魂野鬼,有母亲来带他一起离开。
“水碧,我还指望看到你娶媳妇呢,不对,被媳妇娶,哎呀这不重要。你怎么还寡着,不准跟过来,赶紧给老娘滚回去。”水杏仍旧是她生前的那副模样,丰满莹润,红光满面,戳着水碧的脑袋略带嫌弃的指指点点。
“……”水碧想张口,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和她一样发出声音,于是只好闭嘴沉默。天下的母父都是一般操心,他们都带着相同的任务,人生大事不了结,便是罪大恶极。
“回去吧,我在地府的积分快满了,马上就能投胎转世当江浙沪独生女了,算了,你个老古董也不懂什么叫江浙沪,总之就是千金大小姐,有吃有喝有房有车,过得肯定比你好,你就别瞎操心了。”
水碧:“……”无法开口,也接不上话
“总之看到我大儿子终于有了归宿,老妈就能放心投胎了,快回去吧,再不醒过来,你的小鱼儿都要急哭了。”虽然水碧姿色平平远不如他老娘,但多亏她培养的好,她大儿子虽然又刚愎自用又爱瞎操心又意气用事,但比外面那些臭男人肯定是强多了,自信女人最美丽,我杏一美就是一辈子。
水杏用力推他一把,把他推到了来时的方向,自己则消失在了虚空之中,无影又无踪,大概就是像她说的那样,去当有吃有喝有房有车的江浙沪独生女了吧。走吧,走吧,此生风月无边,红颜早逝,既有来生,愿她一路光明璀璨,从此她是明珠她是珍宝,再不背骂名,无奈似海菜花,漂浮本无罪,缘何念做水性杨花。
水碧,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为了你心爱的人,也万不能再这样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再做傻事,可就没有妈妈把你一把推回去了[握拳]。
刚愎自用爱瞎操心意气用事的水碧脑袋被包的严严实实,醒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求贵人,救萤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恨老鸨和镜王爷,恨那些畏惧强权沆瀣一气不肯给水杏医治的大夫,可他并不恨萤兰。就像老鸨说的,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和眼高于顶的姐姐春兰不同,萤兰是个沉默寡言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大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无辜的孩子。他的意气用事,差点害死了自己,也差点害死了萤兰。
他知道,鱼跃从不在意病人的身份地位,不肯为萤兰医治,想必是听了他之前和她说的与老鸨有恩怨,如果他真的一头碰死了,那她大概率真的不会再为萤兰医治了。直肠子的江湖人,她的心思很好猜,比那些脑子里弯弯绕像打了结的文人要好很多。
“嗯。”
她点点头,提着药箱离开了,去了有一会儿才回来,见他还坐着,扶着他让他躺下:“有人给她下毒,我开了药,死不了。”
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显然脸色比寻常时更冷了几分,她还气恼着,又不知自己到底在气恼什么,总之不好对着昨天还在寻死觅活头上还有窟窿昏睡了一整天的水碧发脾气。
他小心翼翼勾住她的小拇指,轻声道:“鱼跃,我渴。”
鱼跃刚治了老鸨的命根子萤兰,现在自然是一呼必应,吩咐了一声,小丫头很快送了热水来,放在桌上,又识趣地退了出去。
她把热水吹冷,一勺一勺喂给了床上的水碧。意气用事的劲儿过了,痛觉便恢复了,即便鱼跃给他加了舒缓疼痛的药物,他的头还是疼得厉害,一阵一阵像要炸开了一般,几乎是要他咬着牙强忍着痛意。不过这到底是他自己作的,也不敢撒娇卖痴喊痛,还得顾念着鱼跃愈发阴沉的脸色,想着怎样能让她开心一些。
“是我不好……”
“抱歉,不该不在……”
两人齐齐开口,又同时缄口,最后还是水碧用力勾住了她的小指,花白的头发散落半床,半老徐郎强忍痛意,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来:“怎么能怪你呢?又没有人按着我,我是自己拿脑袋往上撞的呀。”
她会怎么看他呢?觉得他年纪这么大了,头发都白了一半,和她待在一起就像父女一般,还在耍小孩脾气,一哭二闹三上吊,玩这种无聊的戏码。在那一刻,他真的想过,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她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只带走他的钱,不用考虑带上他这个拖油瓶,继续自由自在闯荡江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当他看到她时,又舍不得了。舍不得放开手,舍不得毫不试探毫不勾引,舍不得让她就这么走了,连他的一根头发都不带走。
“你伤在头部,切忌胡思乱想。这里待不得了,等你伤好些,我们就租个房子搬出去住。”
“出台比包月贵呢,不太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