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可以流传许久，有些故事仅能存活数日。我现在要复述的这一则里面没一句话是真的的生命周期，说实在也并不重要。它不过是一则民间传说，出处不详，凡是年龄超过五岁的幼童都无法强迫自己相信其中的虚假与荒谬。
一切的开端要从那条河及其运来的一具屍T开始说起。
这条河非常非常长，长到足以从南到北流经五个村落，因此它也拥有五个名字，不过幸好发现屍T的我们的nV主人公不必烦恼该如何称呼这条河，因为她不识字，且是个哑巴。
那年她十岁。家住河边，与曾祖母相依为命。认得字也会说话的曾祖母称这nV孩为赫嘉，赫嘉则唤自己的曾祖母NN。
当然是无声的NN，毕竟她是哑巴。
赫嘉年纪轻轻就负担不少家事，帮曾祖母洗衣叠被，种菜养鱼，煮饭扫地。哑归哑，赫嘉可一点也不聋，曾祖母坐在床上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告诉她该去切什麽菜，要去擦哪个柜子，无论赫嘉身在屋里何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也从不反抗。就算赫嘉不是哑巴，她也不愿意对曾祖母顶嘴。看见河中巨人的那天是她极少有的、对曾祖母命令置若罔闻的时候。
曾祖母的呼唤在赫嘉耳里响起，回来吧，回来吧，而赫嘉藉河水洗衣涤碗的手停了下来，望着巨人从上游的方向轻快朝她漂来，乘着水流漩了几个圈，溅起清湛水花，一只手臂高高举起直指天空，经过赫嘉时，她想也没想就以两手握住了那条手臂。代价是待洗的衣服和锅碗随着这动作，不是被河水卷向下游，就是掉到泥底上，又被小主人踩了一脚。
屍T倒是被她的握力给紧紧扣在原地，只有身上的衣物与毛发描绘着水的流动。赫嘉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眼前的巨人。面sE乌黑，眼球突出眼眶，肿胀的舌头伸出嘴外，双颊底下好像鼓着一GU气似的，撑起脸皮不坠。似曾相识的长相，赫嘉猛然忆起家中曾祖母供奉的神明，明显拥有如出一辙的模样。
於是她将祂带回家里，拖着彼此的身躯越过庭院、门槛、走廊，来到曾祖母床前。没有眼睛的曾祖母闻到了河中巨人散发的怪味，紧张兮兮地问：
「赫嘉，你带了什麽东西回来？」
不会说话的赫嘉不说话。她暂时留下曾祖母与屍首共处一室，跑到客厅，取下墙上挂着的其中一幅神像，回到曾祖母面前，把画推到她手掌心里。曾祖母用m0的也辨别得出这幅画像，而眼珠子没被挖出来的赫嘉则正大光明地倚赖视觉，b对神像与巨人屍之间的相异。在赫嘉眼里，两边有同样突出的眼球、伸长的舌头以及鼓胀的脸皮。
她取来涂写用的兽皮，以小刀割下自创的图形文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神明
曾祖母的指尖拂过刀割符号，又问：「你在哪里遇见的？」
河流流下来
「??」
曾祖母打从迈入青春期开始，哭出来的每一滴眼泪都会变成珍珠。货真价实的珍珠。当她的父母得知这项事实，他们诚心跪拜感谢上苍赐予，随即把nV儿囚禁屋内，不分日夜制造一串接一串价值连城的眼泪珍珠。受不了这种苦日子，曾祖母自动挖出双眼，得偿所愿收获了父母的终生遗弃。从此，她住在河边这栋小屋，与後来加入的赫嘉，两人过着平淡清恬的生活。
曾祖母瞎眼前经常祭拜的这幅神像，如今摊在手里也是熟稔万分，像童年频繁偷上一眼的禁忌谜团，心里翻搅的况味久久不散。
空气中，她闻得到赫嘉浑身抖落的好奇、兴奋与疑惧。坦白说，身为成年人的她也不晓得应当如何处置这具Si屍。她怕把祂埋了，好不容易萌芽自nV孩心田、那对世间万物怀抱同理慾望的心情，未必不会一同遭到埋葬。
「你就做你想做的吧，赫嘉。」曾祖母告诉她。赫嘉咧嘴而笑，半拖半拉带着巨人离开了。
赫嘉让巨人倚墙而坐，就在她的卧室里。
河水泡软了祂的衣物，她动手将它们卸下，过程中不经意也剥去了几片皮r0U，像拔着一朵花娇弱的花瓣。
不一会儿，无物遮挡的巨人lU0裎出世，皮肤因隆起的血r0U而绷紧，彷佛处於爆炸边缘，随时会因风吹草动轰然引爆。祂的头发和胡须也如同触电似的直竖，高举的那只手依旧没有放下，瞪圆的浑浊瞳孔狠狠聚焦，望穿千里，形象几乎是赫嘉心目中神灵的翻版——横眉怒目，青面獠牙。振臂挥舞手中法器，足底波涛汹涌，周身烈火弥天。
然而巨人竟持有一特殊bAng状物，是神像所没有的。看上去既不像武器，也不似法宝。赫嘉榨乾了脑汁也想不明白，这条bAng状物是让巨人b神明更胜一筹了呢？还是凸显了巨人的劣根X呢？说不定神明也有这东西，藏在翻飞的衣袍底下，或是根本畸形地长在身後？对在这栋小屋出生，十年来未曾到过b河流更远的地方的赫嘉而言，曾祖母是她唯一见过的活人。赫嘉很确定，自己和曾祖母身上都找不到这块r0U。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界依此被划分成了两边——赫嘉选择也只能相信，面前巨人的身T之所以与自身以及曾祖母的身T不同，是因为祂是Si去的河中屍，是神明的化身。神只与凡人之间的差别，取决於两腿中间是否垂着那块bAng状r0U，显目又好懂。
夜晚，月sE钻过屋顶风吹雨打出的裂纹，在赫嘉卧室地板上晕开一层柔光，云遮云散，打在两人身上的光也跟着明灭变幻。赫嘉头颅枕在Si屍腿上，後者独有的河潭气息将她圈绕，渺渺雾霭固结成一只叩响心门的拳头，蜿蜒流入她的梦中。
她清醒後，一条红sE河流汩汩泌出腿间秘缝，在她的注视下，无声淌向巨人，与之肌肤相触的刹那，一GU震颤在她T内呈涟漪状漫开，气孔大张，神经霹啪作响，骨头在r0U与脏器之间摩擦相撞。她的皮肤密密麻麻起着水泡，整个人像锅巫婆熬煮的毒汤，酝酿着蜕变的魔法。
以肚脐眼为起始，赫嘉的皮r0U内外翻转，表层褪下的皮囊由内里冒出的组织取代，梗在肋骨内的心、困在头盖骨下的脑，它们经历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可如同在迷g0ng中绕了一圈回归原点，她的心与脑望着那破茧而出的四肢躯g，不了解这段重生应算进化抑或衰退。
她扛着这副新生的R0UT，在房里站直了身板。一旁，巨人屍T已然无踪，只剩地上一滩油腻血水倒映着初升的晨光。以此为镜，赫嘉端详着自己的身影。有个东西卡在她两腿中间，她伸手想拨掉它，它却SiSi黏着不放，m0上去柔nEnG绵滑，托在掌心里软趴趴没什麽活力，不具任何足以伤人的心计。
赫嘉对自身的变化感到迷幻，她张开嘴对着虚空说，我对自身的变化感到迷幻，虚空同步响起了她的声音。
赫嘉不是哑巴了。
曾祖母听完赫嘉娓娓道来，露出了然於心的神情，告诉赫嘉她腿间的红流乃仇敌之鲜血——预示曾祖母的家族业已全遭绝灭。曾祖母空洞的眼窝波光潋灩，边说边流下喜悦的泪水。
「把珍珠全都夺回来。」她对赫嘉说，「那些珍珠是属於我们的，全部夺回来！」
「NN??」
赫嘉将曾祖母推倒在床上，掀开长裙，举起yjIng直挺挺刺入。曾祖母的泪水一颗一颗凝固成了珍珠，从她眼窝里涌出来，滚落腮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掉到床上。小床很快容纳不了数量如此庞大的珍珠海，连地板也被浸透，每颗珍珠上面都沾了一层黏Ye，床尾、桌脚、柜底、橱门，各个低矮的表面全被占领，像藤壶x1附着礁石。有些珍珠推搡着淹回了曾祖母的眼窝、鼻孔和嘴巴里，赫嘉停止了突刺，抠挖着塞满了曾祖母脸面的珍珠群，但止不住泪的曾祖母停不了生产更多更洁白的珍珠，里面没一个是眼睛，赫嘉想，怎麽里面没一个是能用来看人视物的眼睛??！
她从曾祖母身上退开，夺门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沿着河，赫嘉朝上游前进，翻过山头，一片绿草如茵的原野毗连着远处一座幽森的树林。原野四散着几只牛马狗羊，惬意地迎风奔跑，或慵懒享用着嘴里的食物。她接近其中一匹杏sE的马，跃上马背，骑着牠往森林驰去。
遥望是辽阔不见底的林地，在马儿奔腾的蹄音中，片刻就被摆脱到了身後。赫嘉赶在冲出森林边界的最後一秒扯紧缰绳，马乖巧停下，她下了马，拍拍牠的脖子问：
「你的身T有没有哪个地方需要治疗？我是半个神明，我有东西可以治好你。」
马说：「我嫌我的鬃毛不够晶亮。请赐给我晶亮的鬃毛。」
赫嘉要牠仰躺在地，她会用yjIng满足牠的愿望。结束後，马儿散成了一滩透明的清水，赫嘉则长出了一头浓密的杏sE长发，经yAn光照S，绽放出璀璨的金sE光环。
按着乾瘪的肚皮，赫嘉举步迈向离树林最近的人烟聚集之地。笼罩她头顶的光环x1引了无数路人驻足围观，他们七嘴八舌向她攀谈，拥护着她经过市集、公园、牧场、神庙，稍纵即逝的景sE令她看得眼花撩乱，有人在喷泉边兜售陶器和布匹，有人站在檐廊下贩卖护身符。高塔上传来钟声，啃着新鲜蕃茄的小孩流连街角交换信息，老人坐在画布後泼洒颜料。争执叫嚣的乞丐、巡逻驻守的士兵、跳舞求神的妇nV。每样事物都是拼图的一角，集结起来共组一幅七彩饱满的众生相。
赫嘉婉拒了众人的邀约，选择下榻一间最显破旧冷清的客栈。客栈nV主人身材浑圆，鼻梁布满雀斑，笑起来时会露出上排门牙缝，端出一盘烤焦的青豆、泡在r0U汁里的鱼头和一锅苍蝇纷飞的马铃薯炖r0U。赫嘉从没吃过这麽好吃的菜。等她填饱了肚子，nV主人领着赫嘉步下螺旋石阶，来到位於地底楼层的客房。房里简陋设有一张y床、一个写字用的小桌、一把铁椅子和一座快要倾颓的书柜。小桌上的蜡烛已经点燃，烛火照亮斜躺在书柜上、寥寥无几的几本薄书。
赫嘉到床上躺下，双手枕在後脑勺下，仍隐隐透着热食香气的鼻腔里，不一会儿也传出了歌声。赫嘉被吓了一跳，从床上惊坐而起，周遭静谧一阵，接着她再次尝试哼出曲调??那简直是天籁般的旋律，b赫嘉住在河边曾祖母家时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要美妙、奇幻、深透骨髓。这是她所无法命名的诸神礼赞，身下的床是母神手臂圈出的摇篮，赫嘉蜷起身，思绪渗进羊水般的安宁之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清晨，一段赫嘉这辈子闻所未闻的乐音飘入她耳里。高低起伏婉转有致的声音组合，其无穷无尽超乎赫嘉想像，躺在床上的她立即感觉有如行走在一段悬浮的阶梯之上，每阶踏面甫被踩上即消弭於无形，她只好不断迈动双腿向前疾冲，直到头晕目眩，直到脚尖颤巍巍点地，直到耳朵稍微适应，这一连串不可捉m0的声音化为了流水环绕室内，托起床架，将她迂回带往时空之外的秘境。
这b她昨晚哼出的曲调好听上万倍??二者根本无法相b??这是抹在灵魂上的香膏，从光和空气淬炼出的最无瑕的迷药。
赫嘉奔出房间，锁定乐音来源跑到一楼，通过隔开客栈餐厅与私人区域的布帘，寻寻觅觅，最终停在一楼深处的一扇门前，她两手一推，门後的景致映入眼帘——一名少nV背对着房门口，在被赫嘉打断前正前後拉动着一根系有白毛的木条，另一手提着一块同样由木头打造的器物，声音就是从那儿冒出来的，赫嘉茫然失措，指着少nV手中的木头，又指向少nV的脸。
「啊，不好意思，我吵到先生了吗？真的很对不起！」少nV马上把东西搁置到旁边的矮桌上，赫嘉看见桌上还摆着一叠纸张，以黑墨水写着成排她未曾亲睹的文字。
「您请进。」少nV拉着赫嘉进房，因这名俊秀访客的无预警造访而涨红了脸。「我是这间客栈主人的nV儿，我叫苏南。先生呢？」
「??赫、嘉。」
两人默默盯着彼此，苏南对赫嘉夹杂喜悦和痛苦的表情感到疑惑，赫嘉则压抑着无以名状的情绪，担忧使用自己的嗓音，便会打破方才这块木头施下的法术。
「那个，餐厅目前还没营业，先生是想先用早餐吗？我可以去问母亲能不能先帮您准备一份??」
「那是什麽？」赫嘉再次指着桌上那块奇形怪状的木头，「你是怎麽用它发出那种音调的？」
「啊，这是我的小提琴。」苏南将它拿起，持弓在琴弦上奏出了一小段旋律。赫嘉哑口无言，如此近距离T验弦乐的魅力，她面前每道sE彩都加深了光泽，变得YAn丽浓郁，直要刺入心坎。
「那是什麽??？」她恍惚又问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提琴。」苏南重复，「先生喜欢小提琴的声音吗？先生Ai听哪些作曲家的作品呢？」
「小提琴??？作曲家??？」赫嘉深x1了一口气，目光钉住苏南仰望的小脸，「你怎麽想出这些声音的？你怎麽知道该如何排列这些声音的高低？」
苏南花了点时间才听懂她的意思。「那不能算是我想出来的。这不是我创作的曲子。我是看着这份乐谱??」
「乐谱？」赫嘉夺过苏南从矮桌取来的那叠纸张，一颗一颗黑的白的珠子，伸着形状不一的直杠，沿着五条横线或相接或地绵延。苏南上身挨近，指尖划过其中一行乐句。
「只要照着谱拉奏，就能制造美丽的乐音喔！」
「??」
嫉妒在赫嘉脏腑里燃烧。她不仅无法自己的母语，所谓乐谱这文字她更是连听说过都没有。NN每日祭拜的神明将她们禁锢在了河边的屋子里，剥夺了所有感官触角的探求、m0索、深入。
「你是??你看得懂，这种文字吗？」
「嗯，先生是指音符？可以喔！」苏南随意指着几颗音符，唱出属於它们的声音。赫嘉听着，猝然想起过去NN曾跟她讲过关於妖JiNg的故事。纸上这一排排音符不就是囚困在牢笼中的妖JiNg吗？祂们在五线谱上跃动、窜飞，不以束缚为忤，而苏南的眼睛得以解读这妖JiNg之舞，并转换为音乐，带给它们另类的自由，那足以使一切明朗化的蜕变的魔法??
「我想读懂音符。」赫嘉捧起苏南的脸，呼息浊热地说，「我想从你身上??学会怎麽读懂音符。」
她用男人的嘴吻了她。将她推倒在地，压着她，撩开她的衣物，品嚐她肌肤、毛发、汗水、SHeNY1N的味道，感受她在她底下涨cHa0退cHa0，踩着音符的斜坡反覆升降。赫嘉在寻找，那读懂音符的能力是藏在苏南T内的哪个角落，她解放舌头撬开苏南的孔x，牙齿咬断綑缚的皮革，手指破除nVT贞洁的表象，只要是挡在她和音符之间的阻碍，她会全数扫除，她会把苏南内化成她的人、她的瞳孔、她的耳膜、她的心跳、她的意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是苏南所在的位置，现在只剩一滩温水。
赫嘉的眼睛浓雾弥漫。半晌，音乐从每道皱摺当中涌现。
找不到nV儿跑去哪里撒野的客栈nV主人派丈夫继续寻找，自己则在招待客人早点之余，拿抹布擦乾nV儿房里的积水，并试图拯救泡水有一阵子的小提琴。
赫嘉默默坐在餐桌旁用餐，嚼着培根与J蛋，咽下柏油似的黑咖啡，脑子里净想着不久前参透乐谱时那心颤魂摇的激情，当下她忍不住掉了几颗泪水，就像曾祖母一样，赫嘉的泪也凝固成了珍珠。
光滑的r白sE球T依稀反S出曾祖母与苏南的面容。赫嘉若有所思捧着它们，好不容易斩断了难以言喻的情结，将它们作为住宿费用交到客栈nV主人手上时，後者吃惊往後跳了一步，几颗珍珠从两人指间滑落，在木制吧台上敲出不成b例的巨响。
「你这是哪里来的珍珠呢，先生？法鲁克家的珍珠不是全都不见了吗？」
面对赫嘉呆滞的反应，nV主人长话短说提起了几周前发生在法鲁克大宅的灭门惨案。法鲁克家原是代代相传的普通街头艺人家庭，收入与社经地位偏低，在村庄里占据着不起眼的位子。然而从数十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他们忽然出手阔绰了起来，走路有风，脸上挂着看透人间的笑容。珍珠在这地区可是极为珍稀的宝石，法鲁克家的人却能源源不绝将之掏出，且没一个外人能给出证据确凿的解释。自此，法鲁克家便被人们称呼为珍珠之家。
为了建立一个正常富裕家庭所该有的门面，法鲁克家请了几位管家与仆人打理家务。就在赫嘉前来的约一个月前，男管家伊黎德尔凭藉一己之力，屠杀了所有法鲁克家成员，甚至连毫无血缘关系的仆从与园丁等人都没留下活口。他将宅里每一颗珍珠搜刮殆尽，连同本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直至今天，大家仍没有掌握到他的下落或更要紧的珍珠的所在地。伊黎德尔遣逃当夜，负责追踪他的警官只晓得他是沿着河流北上远走的。在那之後，他是Si是生无人知晓。
身为外来客，赫嘉确信自己不会被冤枉成帮凶，但她害怕若坦言手上的珍珠是她哭出来的，她会落得跟曾祖母一样的下场。於是赫嘉告诉nV主人，这是她在外地旅行时，途经某个神圣之地，模仿群众与教主的指示，虔心朝拜而得来的。
赫嘉话讲得笼统，nV主人的眼神却一下子铮亮起来。「啊，您已经去过葛缅狄大人的降灵会了吗？」
赫嘉的沉默被解读为默认，nV主人遂自顾自说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能先生对葛缅狄大人还不算非常了解，我这就来跟您说明一下——他是我们这一带法力最高强的萨满，不定期会在大河流域举办降灵会，只有恰好出现在附近的有缘人得以参加。您在的时候也有跟随其他人一块儿围着火焰跳舞吗？」
「跳舞？??是的，对，唱歌、跳舞，热热闹闹的。」
「传说参与降灵会的人们会在营火升起与熄灭之间的短暂空档中，陷入癫狂迷茫的状态，毫无保留地遗忘自己是谁、过去从哪里来而未来又该往何处去。那是极致且无与lb的自由，灵魂的浴火重生。很可惜我年过半百，至今却都没能亲眼目睹，先生实在是很幸运的人呢！」
赫嘉想像着一群人手牵手环绕火光，lU0身纵情享乐的模样。一瞬间，那画面在她头脑里变成了一条长河，她、曾祖母与巨人三个人在其中载浮载沉。河流从她视野内部逶迤向外流泻，穿过视网膜，推开客栈大门，彷佛燃起的长串烽火连绵至道路的尽头。赫嘉在心底记住那标的，起身与nV主人作别。
踏离石砖路，转而走向泥土小径已有十五分钟，四面景sE渐趋荒凉，少了房屋遮挡，夹带Sh壤与植被气味的风也增强了音量，草地被风的手指梳过，以流动sE带宣告它的走向。渐渐地，赫嘉接近了一座树林边陲，茂密且高过头顶的芒草充作分水岭，拨开它们如拨开通往剧场後台的布幕，她走进森林，点点光线洒在身上，因树冠形成的空隙变动而闪烁不已。
她拣了一根树枝替自己开路，没多久，隔着低矮灌木与摇曳芬芳的花丛，赫嘉望见前方空地已有将近三十名男nV聚集，空地中央高高直立着一座塔状的木头雕塑，初见以为是一T成形的一截树g，在赫嘉举步靠近些许後，呈露出由多根粗壮木条编织形成的真貌。男男nVnV无不引颈朝向木雕顶端Y唱，大部分人也都高举双手，奋力伸展着肢T，以求更贴近其苍劲生猛的美。
赫嘉辨识木雕顶端捆着一具人T，生Si未明，肤sE几乎融入木头的枯茶sE调。直觉在她耳里低语，那就是他们的神明。
赫然间，木雕燃起了熊熊大火。无人捕捉到火焰是如何攀上并紧抓着它不放，伸长舌头T1aN舐木条表皮，暗自窃喜地喘出浓浓黑烟。一名全身挂满铃铛与骨针的萨满跃进众人视野，用浓重鼻音吆喝咒语，绕着火焰手舞足蹈。众人响起一阵欢呼，争先恐後拨去身上衣物，拂乱头发，映着火光cH0U搐般狂舞。激昂汗水融糊了五官，赫嘉看见不少人张开十指如爪，在自己与他人皮r0U上刨抓出血痕，并用鲜血涂抹脸谱，完成净化与蜕变。
据客栈nV主人所言，此刻有幸加入降灵狂欢的人们想必已进入狂喜状态。眼下所在的时间和地点、自己的出身与命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脑海内部映现的光景，每一颗头颅锁着每一个人亲手创造的天地万灵。
赫嘉大步走向木雕，避开所有人眼目，手脚并用爬上着火的木头。河中巨人传承给她的河水与W泥包裹了她的躯T，往口鼻吹送无坚不摧的祝福。她整个人陷进烈焰的怀抱中，游至顶端，与神明不Si的肌TJiA0g0u。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道雷劈击中空地近边缘某处，闪光刀锋一般刺入众人双眼，紧接着薄雾飘来，将事物蒙得半明半暗。夺得神驱的赫嘉滑下木柱，直立人群面前。她周身有水火共生的烟雾缭绕，发丝根根全竖，瞳仁疏狂凌厉，举手投足激起的旋风席卷得人心旌动摇。
凡人双腿软倒，个个朝她叩首膜拜。一句接一句祈愿自他们嘴里发出，抢滩似的涌向赫嘉双耳。
没有人注意到她内心的风浪。没有人想过哪怕一秒，已成神的赫嘉竟也保有自己的心愿，b伏拜之人的心愿都更低阶而原始。
她好渴、好饿，且远超乎对实T的食物与水感到无餍，她想把所有有形和无形的东西抓在手里，不为什麽，就是想抓在手里，如同婴儿以手掌探触这个世界，对能碰到的物TSi揪y缠着不放。她将目光转向在场民众，不清楚该对他们做什麽，当初离开河畔老家时，那x臆间涨满的壮志豪情，等不及要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部绮YAn的个人史，片刻间消亡在时间的夹层里，她不想再尝试，也不想再冒险了；她想做织出蛛网，而非受蛛网困住的物种。她想念熟悉感，想念陈旧的霉味，想念自己的声音敲不破空气中的寂静，想念曾祖母空无的眼窟窿，想念想念这份情感。
一切的开端要从那条河及其运来的一具屍T开始说起。
赫嘉顿时明白该前往何处了。
学会了飞天遁地的赫嘉，依旧选择徒步行走。她不疾不徐朝南方前进，发誓要抵达河流的源头。这条河她始终不知道名字，彷佛它是一众名字的复合T，跨越时空界限，所有受不住地心引力与岁月更迭的水滴一旦混进这条河，它就成为了这条河，而那些蒸发为气T或喷溅上岸的小水珠，让其他飞禽走兽x1入或T1aN舐进T内，因而脱离了流域，它们还是这条河的一部份，甚至是本身。
也许她要的答案就在河里。溯回源地，她便可以找回自己的定位，连起她故事的开头与结尾。
穿梭在森林中，踏着遍布蹄印与落叶的鹿径，跟随河谷逆流而上，偶尔踏出森林来到村庄的边缘地带，cHa0Sh的空气一下子变得乾爽，扑面而来的人的动静与家屋灯火的光亮，令河川也不得不稍微转换身分，冲淡自身野X的气息。
当她经过时，村里的人们全都下意识往她的方向偏过脑袋，视线收束於同一个焦点。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他们自然是什麽也看不清，心里更不明白是什麽东西x1引了大夥的注意力。只知道有某GU能量乍然间扯动了他们的心，且持续有一个夜晚之久，期间无人开口说话，好像所有人都中了失语的魔咒，森林传来的低喃占领了整片天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嘉又钻入下一片森林。林子内有需多坍倒的树g，底下藏掖着一整个丰富的生态系。日照与月光打在这些动植物身上，让牠们逐一亮起，像博物馆的展览品展示在赫嘉面前。她能听见牠们汲汲营营求生的声音，鸟儿站立枝头寻觅伴侣，蚂蚁搬运着b自己T型大上数倍的果实碎屑，野狼和野兔在不同的河畔区域喝水，小鹿沿着缓坡蹦蹦跳跳，意外踩伤几朵蕈菇，青蛙躲在长满青苔的大圆石下，望着点缀水潭的细碎树影。一阵风吹过状如尘埃的孢子，载着它们飞越卷曲的羊齿、充作过河桥梁的腐烂原木、垫直小脚采黑莓的松鼠、岩石缝隙间褪下的蛇皮、倒映在池塘上流动的云影??最终落下了几撮在一只蜗牛的螺壳上。赫嘉觉得，这只小蜗牛正漫行而过的草丛，在牠心中，想必就是她眼里的森林吧。
七天七夜过去，赫嘉轻踏河面而过，河流各处可见看似无害的漩涡与小型瀑布，冲刷着断裂的枝枒与石子。水面波光粼粼，犹如太yAn罩下的一层金网，飞溅的金sE微尘与被树叶染绿的空气忽然间被一只寒鸦从中贯穿，牠飞过赫嘉头顶，振翅滑翔直至消影在前方一处洞x。
洞内阒黑，自那儿涌出的幽涧清澈而湍急，流向与速度捉m0不定。藉着周遭SaO动的气流，赫嘉意识到这里就是大河的源头。
她压低身子爬进洞x，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扑打而上，包裹她的视觉。她像只行走的大蝙蝠，蹒跚接近洞x深处，淙淙水声困在洞壁间反S，逐次增强音量。这声音与在曾祖母家听见的流水声非常不同，却让赫嘉重游故土，当赫嘉还是赫嘉，转眼间再次过完了那最初的十年。
河流源自於洞窟底部，一个约她半张脸大小的孔x。
神明赫嘉心底仍翻涌着强烈的控制慾望，与村民断绝了情感连结这一点，两者不知何为因、何为果。她除去身外之物，如同夺走巨人的男根、曾祖母的珍珠、马的鬃毛、苏南的音乐才华，以及全村信仰的神X，赫嘉俯身侵略了大河的原初。
这样的漂流，赫嘉心想，完全是音乐X的。
自洞口出发世界的本源，河流赫嘉钻过深谷，前进的同时一面运送打磨着尖锐的石块。她从横跨河面的巨石底下奔腾而过，惊动了水鸟，那石那鸟在赫嘉继续往前时便被拉入了涡流，像是神木顶端分支辽远的nEnG芽，皆是来自同一颗微小的种子。
赫嘉不再只是一条河。她流过了森林与村庄、草原与山坡，地理移置也推动了时间在她身边线X流转，她目睹这块土地史前时代的风光，如今早已绝迹的生物自在悠游，依循T内的遗传指令生长成命定的模样，诞生、交配、Si亡，反覆轮回。当第一批人类姗姗来迟，从无到有建立文明，赫嘉看在眼底，目不转睛旁观他们扩增个T数量与占地面积，制造各自的半复制人，并埋葬上一代的基因传承者。这些人乘着他们的血脉之流——既是生命演变，也是约束力量的来源，一如河谷之於河水——开垦复又填平、创造复又摧毁、助人复又杀生，如此循环往复，从b诞生更早之前起始，持续到Si亡过後依然未息，生活在这条河流域的他们，日夜上演悲欢离合的戏码，无知无觉间，被流经的赫嘉含纳为一T，连同云杉、瓢虫、火山岩、浮游生物与恐龙化石，一块儿被x1进赫嘉这个无底黑洞，抹煞了是非，归零了恩怨，在赫嘉一个眨眼下，泯然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