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气喘吁吁:回三爷,奶奶身边的春杏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患了失心疯,衣衫不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奶奶叫我们去把她按住。
春杏?
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丫鬟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这样了。
春杏那丫头陈展熟,是卢氏颇为喜欢的一个丫头手巧得很,经常做些小玩意儿讨卢氏欢心。
怎么就突然失心疯了。
陈展摆摆手让丫鬟去,自己带着老仆跟在后面。
一进丛云院,就看到七八个小厮和十几个丫鬟,追着院子里上窜下跳的人影跑。
那哪里是衣衫不整,分明一丝不挂。
啊啊啊啊啊啊!!!春杏面目狰狞,有鬼,有鬼啊,他们来抓人了,快跑啊!
她两只眼睛几乎快要瞪出眼眶,眼珠子都差点滚出来。
她仿佛感觉不到丫鬟小厮们往她身上扔的套锁和木棍,拼了命地跑,就像身后真有鬼在追她。
卢氏被丫鬟们护着,皱着眉看着春杏,问怀庆子:法师可有什么法子,她是不是被脏东西缠身了?
怀庆子抚抚胡须,高深莫测地道:这位姑娘原就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出生的,近来府中进来一个修为高深的邪祟,就被邪祟同化了。
可有化解之法?卢氏用顺了春杏,随口问问。
怀庆子摇头:邪祟一旦入体,就再也驱除不了,连靠近她的人也有被同化的危险。
什么!春杏的恐怖样子大家有目共睹,一听说会变成春杏那样,卢氏毫不犹豫地对怀庆子道,请快快想想法子,把这该死的邪祟收了去。
那些围着卢氏的丫鬟和追春杏的小厮们也立刻群轰而散,有多远跑多远。
开玩笑,这可是要命到事儿。
一旁的怀庆子等的就是现在,对卢氏点点头,拿着铜铃轻轻一摇,凄厉大叫的春杏瞬间停下来站在原地,双眼空洞,四肢僵硬。
怀庆子再摇铃,春杏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双膝狠狠砸在地上。
从春杏发疯到现在,院子里的人都清楚她的样子有多恐怖。
眼看着怀庆子一出手就让春杏乖乖地,对这近乎神技的一幕目瞪口呆。
那么多人都拿她不住,现在却被怀庆子手里的小小铜铃收服。
卢氏更是双眼放光,对怀庆子的本事更相信了。
怀庆子走过去,在春杏身上贴上符纸,捆住她的手脚,回到卢氏身边:好了,邪祟暂时被贫道封印住,但还需要炼化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彻底消灭她。
夫人,这丫头怕是不能再留在府中。
他不说,卢氏也不敢把春杏继续留在身边用:先生看着处理便是。
既如此,贫道飞声传音给我座下的小道童,让他们来把持邪祟押回道观中。
多谢先生。
他们这边动静大,明辉堂也隐约听见些声音。
沈嬛边脱外袍边问从外面进来的晴子: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好像是丛云院那边传来的?
如今明辉堂只有她们三个,安静得很,外面的声音也更容易传进来。
晴子脸被冷风锤得红红的:奴婢没去,只听从那边来的丫鬟们议论说,卢氏身边的春杏被邪祟附身,已经被那个什么怀庆子制住了。
邪祟附身?
谁知道是真被邪祟附身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晴子没怎么听清楚,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也不想知道。
她把沈嬛脱下的衣服扯平展挂起来,蹲下身给沈嬛脚上的袜子扯掉,撩着铜盆里的热水给他洗脚。
沈嬛脚生得好看,脚掌细长,脚趾圆润,像一颗颗圆润的玉珠。
因着在小佛堂和给陈枋跃守灵,脚上的冻疮好了又发,原本白润的皮肤红红的。
晴子细细地给他揉脚,抬着头道:还痛吗?
不痛,偶尔有些痒,应该快好了。从小到大,这是沈嬛第一次生冻疮,才知道这小小冻疮发作起来真是要命。
痒了想挠,挠了又痛,越痛越痒,越痒越挠,简直是个恶性循环。
听奶娘说,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冬天都穿草鞋,满脚的冻疮,严重的都能把肉挠下来。
脚洗好,晴子先用帕子擦干,再涂上一层润肤的膏子,直到把皮肤搓红,才把他的脚放进被子。
沈嬛侧躺在床上:你们洗洗也来睡吧,就像咱们今天白天说的,躺在一起暖和。
好。
晴子把洗脚水端出去,洗脸洗脚后跟着吴氏一里一外地把沈嬛夹在中间。
等床帐一放下来,沈嬛趴到吴氏耳边:奶娘,东西呢?
拿来了,太太看看。吴氏手在被子里动动,掀开被子一角让他看里面的东西。
只见吴氏手里有三个捂嘴的小帕子,厚厚的,里面好似装着什么东西。
照您说的,往里面装了一层湿棉花,还有一层细绒草,草杆和草叶都锤碎了。
从知道可能有人窥伺明辉堂,沈嬛就想法子,想来想去觉得,与其时时提防,不如揭开那人的真面目,看看到底是谁。
所以让吴氏做了这个小帕子,细绒草是苏老大夫从前跟他说过的一种无害的药草,草杆草叶锤碎后有解毒的功效。
沈嬛把小帕子给晴子,声音大了些:睡吧,晴子你把灯熄了。
好的太太。
蜡烛一灭,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窗外偶尔响起的轻微的刮风声。
被子里的三人竖着耳朵,注意着外面。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丁点异样都没有,沈嬛悄声道:莫非今晚不来了?
不知,要不太太你睡吧,我和晴子轮流看着。
就算要看,也三个轮着来,没有叫你们一直熬的道理,别人没等到,倒把身体熬垮
咔嚓。一声院里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说着话的沈嬛立马闭上嘴,用眼神示意二人把小帕子捂在鼻子和嘴上,望向薄薄的床帐。
院内树木随风飘摇,树影落在窗子上,形似鬼魅。
没一会儿,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从旁边窜上来,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
人影好像深深呼了一口气,把一根细细的竹子杆儿从窗外捅进来,往里面吹着白烟。
吹完白烟后,人影耐着性子等了会儿,确定里面没什么声音了,轻轻推开门走进来。
人影轻车熟路地用火折子点亮屋里的蜡烛,双手颤抖地捞开床帐。
陈平双腿绵软,仿佛踩在棉花上。
从踏进明辉堂,他就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和悸动。
他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沈嬛时的情景,那么稚嫩,那么美丽,睁着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睛坐在爹旁边,接过他奉上的茶。
沈嬛。
他的沈嬛。
马上就是他的了!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