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随便放了一部游戏实况,老大夹了一个红烧鸡翅问司陵:怎么没见到你爸跟你姐?
司陵有点不好意思:到了晚上业务繁忙,我姐一般给人看风水或者处理一些凶宅之类的,我爸业务更广泛。
三哥是相信这些的,听了之后点点头:晚上阴气重,比较容易看出问题和解决问题。
老大: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你还能坚定相信家里人都是江湖骗子,这么看司陵真是唯物主义的代言人。
司陵:我也不是从小就不信,其实我小时候一直相信我长大了就能继承我爸的衣钵当上天师。但这个事儿吧,比如你小学的时候还特别中二,跟同学说其实你也有一个变身器,就是奥特曼,你同学说不定还相信你特崇拜你,但是你上了大学还会跟你同学说你是奥特曼吗。
三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差点笑喷了。
三哥:但是你爸爸跟姐姐显然不是普通的江湖骗子吧?
司陵:我就是觉得
12.
白天经过司陵家祖祠的时候,三哥提到关于鬼王祁烈的传说。
那个传说司陵其实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尤其在他深信自己有天师血脉的那些年,除了钟馗是他最大的偶像,还有一位就是供奉在祖祠之上的老祖宗司陵浮郁。
关于司陵家是怎么在那个天师家族多如繁星的时代一跃成为被仰望的存在;关于司陵浮郁横空出世后横扫恶鬼,成为人、鬼甚至神都谈之色变的人物;关于鬼王祁烈究竟何等残暴,三界度过了多么黑暗的几年,祁烈最癫狂的时候连自己的同类都不放过。
这些司陵记得比课文都熟练。
他小时候也经常想,自己也要成为老祖宗浮郁尊上那种的天师,别管是一个祁烈还是两个祁烈,他都能轻易将其拿下,然后再过几百年,也被自己的后代供奉在祠堂之上。
但梦想总归是梦想,他已经不是靠着梦想就能燃起斗志的十几岁的小孩了。
就像每个小朋友都想成为孙悟空,拿着金箍棒跑到动物园去看齐天大圣,看见的只是玻璃窗里抓耳挠腮的猴子,为了跟游客讨要吃的而双手合十不停作揖。爸妈不耐烦地说这就是大圣,不是天天吵着要来看吗,回家后他们扔掉金箍棒,再也不想拿起来。
天师就是司陵的金箍棒。
第3章 1318
13.
晚上几个人干脆就不回寝室了,反正司陵家地方够大,家长还不在家。二哥三哥睡在客房,大哥跟司陵睡在一起。
大哥平时对鬼神之类的文化几乎没有了解,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家里父母供奉了地藏王菩萨,有时候他会帮忙进去换一换新鲜的贡品,但对此也是毫无了解。
既然你爸是天师,他肯定能看到鬼吧,跟你说过鬼是什么样子的没有?跟电视里的一样吗?大哥缩在被窝里问,一副又菜又爱玩的模样。
这大半夜的,已经夜里快十二点了,问什么鬼长什么样子啊!司陵也被他问得哆嗦了一下:应该差不多吧,长头发的,白衣服的,眼眶还流血。
我靠!大哥紧了紧被子,我能去你被窝睡吗?
我靠!司陵也喊了一嗓子,你好gay。
我这不是害怕吗。大哥说。
我他妈也害怕啊!司陵说。
你爸就是抓鬼的你还害怕?大哥瞪眼睛。
我又不会抓鬼!我爸要是抓了鬼,鬼的朋友来找我报仇怎么办!司陵也瞪眼睛。
我靠,好他妈有道理。
14.
你不是不相信有鬼吗,那你怕什么寻仇!大哥又问。
我这是用唯物主义打败恐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我爸有一段时间天天拎着不同的鬼来给我看,不相信我真的看不见鬼,结果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那段时间我还相信面前真的有鬼,你觉得是面前有个鬼你能看见更恐怖还是面前有个鬼你却看不见更恐怖。司陵说。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大哥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咕咚一声。然后他往左边转头,盯了一会儿,又往右边转头,盯了一会儿。最后紧紧裹着被子问司陵,声音颤抖:司陵啊,说真的,我能去你被窝睡吗。
你还在浮郁山上呢,全是神仙,怕什么!司陵说。
你不也怕吗?大哥声音依旧颤抖。
要不你也用唯物主义打败一下恐怖,比如对着空气说一句鬼来帮我关一下灯,如果灯还亮着不就是没有鬼吗?司陵建议。
鬼大哥张了张嘴,刚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我不敢说。
司陵恨其不争,这个方法他十几岁的时候已经用了无数遍了,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鬼在吗?来帮我关下灯!
15.
空气凝滞了。
空气仿佛不流通了。
大哥紧紧闭着眼睛,眼皮都皱到一起去了,表情痛苦而扭曲,不敢看脑袋顶上的灯,生怕它突然自己就灭了。
咚咚咚。灯虽然没灭,但突然响起来几声敲门声,在这个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像一个炸弹猛地炸开一样,把被窝里的两个人吓得汗毛倒立,差点蹦起来。
我草!鬼还会敲门!大哥连滚带爬地冲向司陵的被窝。
司陵也被吓了一跳,但还存有一丝理智:谁啊?
你爸!外面声音同样洪亮。
大哥和司陵同时松了口气,开门之后看见外头站着三个人,司陵的爸爸和姐姐,最后面是一个穿暗红色长衫的男人。他身上的长衫有点像讲相声的人穿的大褂,但又不太像,总之这个打扮在深夜十二点的浮郁山上看见,诡异得很。
不过男人虽然一张脸有一大半隐在黑夜里,仍然能看出剩下小半张脸俊俏相当,气质也非凡。有这么一张脸,再诡异也让人害怕不起来。
对于这种怪人怪事,司陵现在的态度都是假装没看见,尽管被男人的相貌气质吸引了很久注意力,司陵还是硬生生转回来看他的目光。
16.
大半夜的嚎什么呢!姐姐敲了一下司陵的脑袋,不都跟你说了吗最近不太平,别乱叫。
司陵捂着脑袋乖乖点头。
司陵爸爸笑着看一眼狼狈地裹在被子里的大哥:小友住得还习惯吗?真不好意思,我晚上出去办了点事,没招待你们吃饭休息。
没事叔叔,您给我们留在厨房的晚饭我们吃过了,谢谢叔叔收留我们住一晚。大哥壮着胆子爬起来接话。
我这刚从外面回来,想着你们应该没睡过来看你们一眼。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去忙了,还有别的事在身上。在这儿放心睡,不用害怕,要是明天还想留在这儿玩也可以,当做自己家里就可以。司陵爸爸说。
明天我们还要回学校写论文,还要找工作呢,忙得很!司陵说。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又没忍住往那个红衣男人身上飘,也不是他非想看人家,主要是司陵感觉到那人一直在看自己。虽然他的眼神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但司陵还是不自觉地看回去。
找什么工作! 你的事明天我单独跟你说。司陵爸爸小声呵斥他,又变脸一样笑着跟大哥打招呼,那你们休息吧,我先走了。
17.
你刚刚喊的是什么?
这道声音清透干净,乍一听根本不像是眼前某个人说的,而像是从遥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一样。
几人都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定住。司陵这次光明正大地盯着开口说话的红衣男子看,红衣男子往前走了一步,现在一张脸都被屋里的灯光照亮。
平白无故地,司陵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但这么一张脸,如果他见过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这几年虽然流行古风,古典文化也更多地被大家了解,大街上也能看见越来越多的男女穿汉服,但许多现代人的长相其实穿上古代的衣服已经有些许违和。
他脸上没有化妆,半束的长发在身后垂着,穿这身衣服却让司陵觉得毫不出戏,觉得他就该这么穿才对。或者再夸张一点,暗红色的华服穿在他身上一定会更合适。